夜更深,外头的风雪也愈大,梅花被风吹落一地。
而她们却保持着最好的沉默,这种沉默令鹿霖郁有些不自在,在早期的时候,她们也出现过四目相视,彼此无言......但这一次沉默不语,让她感到不安,甚至还多了几分担心与害怕。
她这个人惯来行事小心翼翼,一丝不苟,对人对事,更是没有失过态,顾虑太多。
可是,自从遇见了宋琬瓷,在不知不觉当中,鹿霖郁想得多了,怕得多了,甚至觉得患得患失也在无形之中不断折磨着自己的身心。
鹿霖郁吞吞吐吐,连话都说不顺:“我,我还,还不能离开。”
“林郁。”宋琬瓷对她眨眨眼,抿着唇默了几秒,她慢慢道,“我现在只想问你两件事,你可要老实回答,对我不能有半点欺瞒。”
鹿霖郁低声应了她一句:“好。”
“第一个问题。”宋琬瓷目光颇有些幽深,话里也带足了质疑:“那日,我父王与你谈了些什么?”
“可汗让我对你负责。”确有其事,鹿霖郁却瞒了那些不该让宋琬瓷知道的事情,所以,她还是对她撒了谎。
宋琬瓷听她的话,问了第二个问题:“你可愿娶我?我明白,你的身份绝非普通大齐商会会长那么简单。跟了你,我兴许会过得没有现在这般悠闲自在。我也清楚,喜欢一旦产生,我会忍不住牵挂你,想法子留住你。”
“可是,昙花终有一谢,人总有别离时。更何况......”她越说越觉得声音哽着难受,眼眶也红得委屈,下意识地抓紧了鹿霖郁的手腕,“林郁不属于娄兰,更不属于我一个人。如此想来,我没有任何理由再留住你。”
过了一会儿后,鹿霖郁凝视着宋琬瓷又想了想,压低了声音,一本正经地道出了三个字:“我娶你。”
一听这话,宋琬瓷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,眼泪终于安心地溢出眼眶,哭得很小声,也很小心翼翼。
鹿霖郁没有抱她,而是开了口,柔情道:“你别哭了。”
“那明日,我给你安排好回大齐的马车。”她抽泣了一下,随后道:“待你处理完家中事务之后,你再回娄兰,到时候,我们一起去见父王,向他禀明此事,让他给我们赐婚。”
她都这般“赶”自己回大齐,鹿霖郁也不好再“推辞”什么,只好应她:“那你去安排吧。”
说话间,窗外一道人影闪过,怕是又是宋湛暗放在她们身边的眼线。
不过,这次让他听了去也没什么好顾虑。
离开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,鹿霖郁心中虽然对宋琬瓷有万般不舍得,但为了确认心中的不安心思,她必须要回大齐。
到了第二日,清晨时分,济兽堂大门外只停了一辆外观精致奢华的马车,却不见送行人的身影。
鹿霖郁穿了身红色劲装,上面有着凤凰暗纹,头发以红布带高束在身后,望向空空如也的大门口的神色透着几分失落。
一旁的江宴打量着鹿霖郁,手握长剑,一直没出声。
“走吧。”
鹿霖郁道完这话,便率先上了马车。
“这是十两黄金。”江宴将一锭金子交到马夫手上,好生嘱咐他:“驾好马车,出了娄兰城之后,你便可以离开了。”
马夫见着金子,眼睛里没有半分喜悦,反倒是跪下身子,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:“奴答应过小公主要将您安全送回大齐,可是,奴不希望您回去。”
江宴握着长剑,静静瞧向马车:“看来,她不来给你送行,是遇上了什么麻烦。”
马夫低着头,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知了鹿霖郁:“原本五月才开的射箭大会,不知道什么原因,昨夜便在娄兰城外的五漠壁旁建好了比武射箭的场地。按照往年举办射箭大会的惯例,夺得魁首的人,便可以向可汗提亲。”
江宴得了这话,不禁蹙起眉,有些惊讶,音量也提高了些:“提亲?!”
“是。”马夫应声道:“我知道里头的主心仪小公主,若您现在离开,小公主恐怕等不到您回来的那一天了。”
江宴看向马车的目光变得微妙,叹出一口气,道:“没想到,他会那么难为人。”
“阿郁,你怎么看?”
“去五漠壁。”马车内,鹿霖郁的声音渐冷:“越快越好。”
听到这话,江宴也没办法,只好耸一耸肩,再次嘱咐好马夫,也上了马车。
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出了娄兰城,一路上有些颠簸。
“到了五漠壁,你打算怎么做?想参赛?”江宴的身子摇摇晃晃,晃得她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心。
鹿霖郁却坐得笔直,一动不动,神情颇冷:“我若参赛,他便会借题发挥,到时候,我也不好脱身。”
“马夫,你能不能慢点开?”江宴抓着鹿霖郁的手,忍着胃里那股快呕出来的恶心:“阿郁,你想怎么做?”
“没想好。”鹿霖郁秀气的眉紧皱,对马夫也道了声:“慢些开,我头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