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房后的迦勒一觉睡到了下午,当再次醒来时,麦锡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,时不时拨出或者接听电话,一看就是正在忙着开学的事。
没去打扰麦锡的工作,迦勒起床从衣柜里随便选了套衣服换上,打了声招呼就往校外走,学校管理的事宜他一窍不通,就不留在这给麦锡添乱了。
来到校门外,迦勒扭头往左边走,在大概十分钟的步行时间后,他看到了那间属于学院的驿站,学院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进行封校,而大部分猎魔人居无定所,一些不太紧急的书信、邮寄物品的存放等等,总是要有一个‘信箱’来替猎魔人们接收的,所以这家驿站就被设立在了校外。
“帮我取一下猎一和猎二的信箱,谢谢。”迦勒走进驿站,对着正在打哈欠的员工说。
听到迦勒报出的序号,原本昏昏欲睡的员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,困顿的双眼开始发光,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,好似早有准备一般,从柜台下掏出了一沓表格,并将一支笔递给了猎魔人。
“请在确认领取单和代领单上签字。”
迦勒接过了递过来的纸笔,随意翻了翻,领个信箱需要签二十几个名,认真的吗?
抱着怀疑的态度,迦勒给一张又一张的单子签字,递还了那一沓领取单后,才从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两个行李箱大小的木制信箱。
一手拎着一个箱子,迦勒来到驿站外,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下,先打开了属于麦锡的1号信箱,因为他常驻学院所以信箱里的并东西不多,都是近一个月封校以后,天管局发来的‘问候信’等等,迦勒还在其中看到了玛德琳发来的‘问候信’,想也不用想,里面一定没什么好话。
耳边仿佛还回音着玛德琳的咆哮声,迦勒揉着耳朵,帮麦锡把信件整理好,塞进外套内部的大口袋里,准备等会带回去。
接着他又打开自己的2号信箱,里面的东西就比较杂乱了,毕竟算算时间他已经快三年没有回来过了。
其中有一些老朋友的信,他一一拆开仔细阅读,再合上,塞入外套内另一侧的大口袋里,准备回去就写回信,还有一些天管局催他激活联络器保持联络的指令,信件日期是前几天,迦勒把这些指令单撕了,团成球用法印点燃。
这些都不是真正紧急的指令,如果真的紧急,就算学院封校了,天管局的术士也能敲动魔法封禁的大门,把自己从学院里抓出来,传送到任务场地里去执行紧急任务,发这些指令单到信箱,纯属一种官僚主义的做派。
信箱里还剩下一些杂物,迦勒首先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,类似规格的盒子还有好几个,他自然记得这些盒子外印刷的图案,是昆特牌目前最大发行商——奥森弗特昆特俱乐部的徽章。他一一拆开,里面是一张张制作精美的卡牌,大部分是近三年新发售的普通卡,各个领域阵营的卡牌都有,迦勒是付费会员还有着一定收集癖,早已预交了一笔会费和买卡费,所以每隔一段时间,市面上发售的普卡就会集中邮寄过来。
接着是被单独包装的单张卡牌,这些卡有些是老会员的福利卡,比如某些经典牌面的复刻卡,还有一些是猎魔人身份才能获得的特殊卡,比如以下这两张。
第一张是中立牌组,近战单位,英雄牌,科德温的迦勒。
看着自己本人的卡面,迦勒对着上面舞剑的猎魔人有些陌生,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这么帅过?但他还是妥善收好了这张牌,俱乐部一起寄来的感谢信里还写了,这张牌限量卡的编号为000,仅限牌面本人拥有,看编号收藏价值不错回去以后塞收集册里。
第二张也是限量纪念卡,只有观赏性,不能在牌局及昆特大赛里使用。为中立牌组的领袖卡,蓝山之首麦锡的展望,领导能力是‘帮我一个忙’,附录的说明书上对领袖卡技能的描述是,该领袖卡发动技能后,在下个回合开始前,可以从某个随机牌组里,再随机抽出三张战力最高的英雄牌并一次性打出。俗称:摇人。
迦勒回忆了一下,历史上麦锡的交友能力和摇人技术,除了第一次怪物潮结束是自然结束以外,第二第三次怪物潮,可都是麦锡靠着到处请朋友帮忙来提前结束的。想着这些,迦勒缓慢点了几下头,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地向麦锡学习。
把珍贵的麦锡牌收好,迦勒继续拆着信箱里的其他杂物,等信箱清空,把没用的包装盒都扔进垃圾桶,一个身影才小心地靠了过来,询问道:“老师,请问您有时间吗?”
坐在长椅上的迦勒抬头看了一眼来人,是前些天见过的那个女学徒,有着一头银色长卷发,和一双漂亮的紫罗兰眼睛,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。
猎魔人拎起两个木制信箱,站了起来,比划了一下长椅,“坐着等我一会。”
“好的,谢谢老师。”得到了同意,丹妮莉丝松了口气道。
迦勒把两个信箱还给了驿站的工作人员,工作人员则告诉他,刚才又有一封署名为莱斯特·德·利昂柯特先生的信件到达,是指定给他的。
猎魔人抽了抽嘴角,当场拆开了这封莱斯特寄来的信件,里面只有两张演唱会门票,设计具有现在流行的摇滚元素,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留言。迦勒当场就想将两张门票给撕了,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动手,只是把门票和昆特牌一起贴身放好,接着离开驿站。
他走回刚才的长椅坐下,女学徒也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,带着莫名地眼神看着迦勒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
迦勒看得出女孩有心事,很可能需要一些来自职业猎魔人的建议,事实也正是如此,丹妮莉丝很快将最近的遭遇及遇到的困境阐述,并期待地看向猎魔人。
揉了揉眉心,迦勒想为自己点根烟,又发觉对面坐着的是个未成年,默默地忍住了点烟的冲动。
“你其实……没必要在这个年龄做出决定。”迦勒回答。
在过去,举行试炼的年龄,是越小越好,这样突变成功率会比较高,但这也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,成功率再高也掩盖不了失败了就会死的事实,且死亡率高的惊人。
古代猎魔人教团的诸多坏名声里,有一条就是儿童杀手,这点是每一任猎魔人导师都无法否认的事实。
“你可以思考到自己成年,再做下决定。”猎魔人相当缓慢地说着,他希望学徒认真倾听这句话。
那个总是被麦锡挂嘴边的兰伯特,他因为意外律而被父亲当成礼物送了出来,在童年就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成为了猎魔人,也时常把仇恨凯尔莫罕挂在嘴边。
受兰伯特的影响,麦锡新成立的学院,把学徒进行试炼的时间推迟到了成年以后,尽管这个举动会降低不少成功率,但多亏了这些年对突变的研究,失败后的死亡率也大幅度下降了。
“我大概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,向麦锡提出过提前举行突变的请求,”迦勒说着,也不免陷入回忆,“但是他告诉我‘你可以思考到成年’。”
“不要着急做下决定,他在学徒是否自愿成为猎魔人这件事上很固执,还认为年龄太小的孩子,无法自主做出抉择。”
“像你这样,有亲人的学徒太少了,我恐怕无法给出建议,也不能给出建议,干扰你的判断。”
说着迦勒就下意识地去摸腰间酒壶,结果摸了个空,今天并没有带酒壶出门,只能尴尬地收回手,摸着鼻子继续道:
“但我可以分享一些,个人的,私人的经验,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……”
“现在的人类,对我们猎魔人的印象,都是更强大的身体素质,更悠长的寿命,猎杀怪物穿越于各个世界……,但并不是这样……这些不是真实的生活……”
“伴随猎魔人生活的,是孤独。
当我十岁时,同龄的学徒有六十几个,当我十九岁突变成功后,只有十二个兄弟与我一样成为了猎魔人,其他的朋友、玩伴,他们有的死在了铁架床上,有的失败后活了下来,却再也没有突变的机会。
那个年代的突变技术只有一次,而我当年也太小了,觉得失败就失败吧,只要能活着下铁架床,以后也可以一起战斗。”
“当我到了五十岁的时候,彻底进入了巅峰期,而那些突变失败的朋友们,却因为体力下降、旧伤复发等各种原因,逐渐退出了‘开拓前线’,填补他们位置的,是更年轻的人,只有我年龄的一半或者更少……”
开拓前线,蓝山国建立前及建立初期,由第一任蓝首麦锡领导的伟大计划,举所有智慧种族的力量,把稳定锚网络覆盖至整个大陆。
丹妮莉丝自然是知道这个计划的,它的成功给蓝山国带来了未来几十年的和平安定,各个种族在这段时间繁衍生息,快速恢复第三次怪物潮末期损失的人口。
“但到了我72岁的时候,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。”说着迦勒叹了口气,“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之一,他早年的突变没有成功,在我72岁的时候,他死在了病床上,而我隔了三个月从荒野回来后才知晓这件事,也只能在他的墓碑前缅怀。但他其实不是第一个,也不是最后一个……”
“大概是我八十多岁的时候,与我同龄的那一批学徒们,除了成为猎魔人的,其他人要么是早早战死了,要么是老死病死,从那个时候开始,我才意识到,猎魔人之间互相是兄弟姐妹的含义。”
“直到现在,我同龄的兄弟姐妹,包括莉莉在内还有六个,哦莉莉她是术士,其他人是猎魔人。我感觉自己做为孤儿挺幸运地,明明没有亲人,但学院给了我很多‘亲人’,开拓前线那段时光也没有全部夺走他们。”
“从八十多岁开始,我努力学习长生种们保持年轻心态的方法。八十岁的猎魔人还很年轻,但人类却很老了,有的时候不得不逼自己习惯新的思维方式。”
“维持多段感情算是我的学习成果之一,把每次的分别都看地不那么重要,但只要再次相见,就能马上陷入热恋。我觉得这种关系挺健康地,我的兄弟姐妹们也都适应地挺好的。”
丹妮莉丝闻言,嘴角微抽,她就知道猎魔人在这个方面不太靠谱。
“我的第一个恋人是麦锡,我挺感谢他的,不是指他是我养父和导师这方面,而是做为第一个恋人,他相当的长寿。”说着迦勒脸上微红,想起了学徒刚毕业的时候,麦锡同时交往的对象有很多,不乏有其他的同龄学徒,迦勒不过是其中一个,但随着时间推移,很多人都与麦锡和平分手了,只有自己一直维持着这段关系。
我果然是一个很长情的人,迦勒对自己评价道。
“我有一位朋友,他不是猎魔人,因为其他的原因长寿。他的第一任妻子,在他们七十多岁的时候选择了自杀,因为日渐老去的妻子,无法接受满是褶子的脸,和永恒不变的爱人。于是他孤独了一百多年,这差一点摧毁了他,直到我偶然遇见,邀请他来蓝山国做客。”
“唔,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换了几任妻子与情人了,但他精神状态明显健康多了。”
迦勒说着,又想喝酒了,他在感受过孤独感以后,就尽可能地,不与短生种产生太多太密的交集,也许这也是一种逃避心态,只要没有太多的交集,永恒的分别就不会那么令人伤心。
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扎格那边的冥府,人死了,就再也见不到了,迦勒悲观地联想了一秒,接着马上想起了自己的爱人与朋友们,并飞快恢复正常心态。
“你有直系的亲人,学徒,不管你的哥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,第一个与你分别的,很大概率是你的……”迦勒语气停顿。
丹妮莉丝却神色淡然地接了话,“我的母亲,我知道,她身体一直很差,我和哥哥很早以前就有了心理准备,但也因为如此,我与哥哥,才会这样难舍难分又无法调和。
如果母亲真的……,那我们就只有彼此了。”
猎魔人静静看着思考中的女学徒,没有插话,等待丹妮莉丝自己想清,过了好一会,她才脱离那种沉思的状态。
“差不多就到这里了,该分享的,能想起来的,只有这么多了。如果觉得我絮絮叨叨地挺说教挺烦人地,就请谅解一下我这个一百四十多岁的老年人吧~”迦勒站起身,他准备要回麦锡身边了。
丹妮莉丝也从长椅上站起来,认真打量着迦勒这位猎魔人老师的外貌,如果只是看外表,大概像是中年,唔……胡子的长短和打理精致程度,还挺影响判断的。
而抛去外貌,只看精神与气质,这位老师其实很年轻,非常非常的年轻,各方面都处于巅峰期的猎魔人。
“老师你明明很年轻,包括校长也是。”丹妮又想起了那总是在学院里神出鬼没的校长,即便须发都白了,麦校长也依旧生龙活虎地随机刷新在训练场地,然后用高超的剑术,暴揍偷懒的学徒。
一想到这两天因为纠结选择的事,而在训练上的摆烂,丹妮莉丝的脸色就不太好看,开学之后是有体能及体术的检测考核的啊啊啊Σ(っ°Д °;)っ
“我先回去了老师!谢谢老师!”丹妮匆匆忙忙地告别了猎魔人离去了。
迦勒无奈地看着学徒离去的背影,带着一口袋的信和昆特牌返回了校长办公室,把麦锡的信都拿出来放在办公桌角落,再把有收藏意义的昆特牌都收纳进自己的收集册里。
“麦锡,借一下你的传送权限卡。”迦勒凑到麦锡身后,看了一会伏案工作的恋人,接着说。
“要去哪里?明天要解除封校了。”麦锡头也不抬地问道,手却熟门熟路地摸进了抽屉,拿出一张写着编号1的临时权限卡。
“去看看斯诺,凌晨回来。”
“好,早去早回。”
迦勒拿着权限卡,回卧室稍微打扮一下就出门前往天管局在本地的分部,乘坐传送阵来到了东境南部的一个大型城市。
“呕——”迦勒花了大概一个小时,缓解自己的眩晕,然后前往当地城市的吸血鬼社区,这里的社区和夜之城差不多,主要营业点为酒吧一类的娱乐场所。
迦勒熟门熟路地溜进了一家中型酒吧,在固定的吧台位置,看见了熟悉的白发身影,斯诺,他的朋友。
“嗨,斯诺。”猎魔人坐在了白发男人的身边。
斯诺抬起头,有些意外道:“迦勒?你痊愈了?”
痊愈指的是魔瘾症的事,迦勒点头,略过了魔瘾症的话题,只是简单与好友报平安,并送出了最后一瓶分装的仙酒。
“哦?仙酒?”斯诺伸出手接过仙酒,拔下瓶塞正准备喝一口,却被迦勒阻止了。
“在喝下仙酒之前,我想问问你现在的情人的哪一任了?”猎魔人意有所指地说。
斯诺缓慢地眨眼,似乎是读懂了迦勒的话语里的其他含义,“我失恋了,这是真的。。”在相恋了三十多年后,他永生的妻子终于腻味和自己的生活,在一年前分手了
“唔,好的,”迦勒沉思了一会,“我目前还是和麦锡在一起,但有个正在追求的吸血鬼前男友,如果你不介意的话……,愿意来一场无关爱情只有友谊的临时牌局吗?”
“我反正单身不是吗?”斯诺无奈地说,接着拿起了装有仙酒的酒瓶,一口喝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