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过于直白地把自己的经历剖析给另一个人看,若有一方接受不了,则会逃避这种情感的冲击。接受不了的一方,要么直接逃离,要么产生一种宣泄的情绪,具体表现为估攵爱的冲动。
显然梁树并不属于接受不了的那一方,但贺山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。梁树目光躲了两下,有点不自在地转过头。
贺山伸手去抓梁树的手腕,眼神发烫:“你能帮我么。”
梁树犹豫了下。
要是不知道贺山是这么个情况,梁树听见这话指定像狗见了骨头一样乐呵的,一下就冲过去帮,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帮,一次不够连帮七次。
被贺山这么看着,倒显得有点暧昧。梁树觉着怪得很,但又没想明白哪里怪,也没挣开贺山的手。
贺山还那个表情看着梁树,像是一定得等到他点头似的。
梁树做了好大一番思想斗争,最后破罐子破摔似的泄气:“行吧行吧,帮帮帮。”
话还没说完,贺山两脚踢开了梁树的被子,拽着人手腕就把人拉过来,朝自己身上用力一按。
梁树整个人还处在一种稀里糊涂的状态,突然感觉手上一硬,没骨头似的被贺山拉着走。
贺山拉着梁树的手动了两下,仰头特认真地看了一眼梁树,轻声问了一句:“我可以抱你吗?”
梁树傻了。
这是什么鬼问题。
他要不要看看攥着自己的手往哪放着,更别提他俩现在是个什么诡异的氛围。
好人做到底,送佛送到西。都这样了,梁树也不好意思拒绝,点了点头。
贺山得到允许,像泥鳅似的朝梁树身边钻,弓着腰,头靠梁树颈窝处,左手搭梁树腰上,又搭了一条腿在梁树身上,像一只盘踞在窝里的蛇。
梁树被贺山拉着轻轻地晃动,朝下看只看得见贺山的头顶。
他的头一下一下撞着梁树的锁骨。
胸膛处被贺山呼出来的气闷得发烫,梁树听着贺山急促的呼吸声,稍微仰了下头,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。
意识到这一点后梁树屏住呼吸,没敢让贺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。
心里一万个我靠奔过,一边骂自己一边尽量保持冷静,脑子抽了似的开始不由自主地背数学公式。
没用。越是不想那么紧张就越是紧张。
“梁树。”贺山停了动作,仰头看着梁树,哑着喊了这么一声。
梁树听得心里发软。
贺山这么仰头看他,眼神亮晶晶的。梁树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他的脸。贺山的脸特烫,梁树有点惊讶,手上动作没停,顺着脸摸到头发,揉了两把,又摸到人后脖颈处。
“嗯?”梁树回应了一声。
贺山愣了一下,像是被触发了某种开关,松了梁树的手,把人肩膀一摁。梁树整个人就被摁趴在床上,露了个后背给他。
梁树被这动作吓了一跳,有些艰难地转头,支着身子想要起来:“贺山,你干什么。”
贺山像扔了脑子似的没管梁树语气中的警告,只顾着趴人身上不让人动弹,一只手抓了梁树两只手腕按在头顶枕头上。
末了凑梁树耳边特有蛊惑性地说:“帮帮我。”
梁树听得脑仁一麻。这么晃了一下神,贺山已经把人后背的衣服推到最上面,露出人光溜溜的脊背。下一秒贺山的手已经朝梁树的裤腰招呼。
梁树慌了神,哑声骂了句:“从我身上下去。”
贺山没听他的,两个人的动作差异让他有了压倒性的力量优势。手上动作没停,裤腰被贺山给拉到了膝盖窝那。
梁树觉着尾巴骨那一阵阵发麻,趴床上一点力也使不出来。
贺山一只手抓着梁树的手腕,另一只手朝他身下挤,在胸口处摸了两把,接着不动了,整个人把梁树牢牢地圈在怀里,贴着的皮肤发烫。
梁树心跳如擂鼓,又听见贺山凑他耳朵边说了句:“用腿,行么?”
“我说不行,你会停么?”梁树有些好笑地呛了他一句。
贺山愣了下,松了住着梁树手腕的那只手,特诚恳地答了一句:“我会。”
梁树没话说,觉着后背一凉。心里憋着一口气,侧身和贺山大眼瞪小眼,没敢承认自己可耻地硬了。
两个人沉默了会,贺山率先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这人看着,怎么就那么真诚,搞得自己再多一句重话都没法说。
梁树心里一软,愣了下,轻叹了一口气,攥住贺山的手:“我没说不行。”
得到了允许的贺山像狗似的横冲直撞,晃的梁树脑袋发昏。顾着自己的同时也没忘顾着梁树,一只手扣住他的胸膛,另一只手攥着他,腿还箍得死死的。
贺山不说话,梁树说不出话。
等两人黏黏糊糊地失去意识又恢复清明后,梁树终于得空翻了个身喘口气。
看着天花板,梁树大脑一片空白,就只有俩字。
荒唐。
太荒唐了。
贺山这人就他妈离谱。
自己也真够离谱的,两句话就被人哄得找不着北,什么离谱的要求都答应了。现在回过味儿来了,大腿一阵发酸。
梁树有点懊恼地想踹贺山一脚,最终收回了腿,想着省点力气。
转头看贺山,刚想刺他两句,突然发现他脸上湿漉漉的。
这也看着不像汗啊。梁树瞪着眼睛有点儿难以置信:“你不会哭了吧?”
他哭什么啊,自己才是该哭的那一个好吗。
“没,”贺山平复了一下,翻身从床上起来,“我换个床单,你去冲一下澡么。”
“你不去?”梁树问。
贺山噎了一下:“你先去。”
梁树冲完澡出来刚好碰着去上厕所的丁茂,两人都没想着把灯打开,厕所门口一碰,都跟见了鬼似的后退一步。
丁茂反应过来,埋怨地拍了下梁树的屁股:“你不是要睡觉么,怎么这个点了还没睡。”
梁树紧张得一抖,心突突地跳,努力装成没事人似的略过他:“没,又开了两把游戏。”
“好啊你,跟我打游戏你不打,自己偷摸着打游戏去了。”
梁树看着丁茂就要冲过来把自己拽走,眼疾手快地进了贺山的房间,装模做样打了个呵欠,赶紧把门关上:“困死了,我睡了啊。”
除去刚躺下的时候跟贺山对上眼了有点尴尬,别的还好。梁树把自己裹在干净的被单里,心里还挺熨帖。
在床上等了会,等到贺山冲完了澡也钻进被窝里,梁树一下子来精神了。
但贺山背对着他躺,跟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,整个床中间空那么一大截儿,贺山非得挨着床沿睡,要再往外翻点身就得栽倒下去。
梁树有点不满地喊了声:“贺山。”
贺山动弹了一下,身子基本没转,就头扭过来看着梁树。
“靠过来点,别待会摔了。”梁树说。
贺山往里凑了点。
“转过来呗。”
贺山翻了个身。
“你刚才是不是哭了。”
贺山又翻身回去。
梁树急了:“别呀,我又没笑你。”
贺山没搭理他。
这人还挺小心眼。
梁树想了老半天没明白贺山到底在想什么。
没指望着贺山半天放出个屁来,梁树朝他那边移了点,贴上他的后背被冰得猛缩一下。
“你用凉水冲澡啊?感冒了怎么办?”梁树皱眉,不满地拍贺山的肩膀,顺手想把人扒拉回身。
贺山背对着梁树,听着这句,眼睛有点发酸,知道梁树打心底里没生自己的气。
但僵持了这么久,又拉不下脸就这么转过去。
幸好梁树拉了一下没拉动,又来第二下。贺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,顺着梁树的力道转身,把头埋被子里,朝梁树那边挤了挤,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。
梁树一下僵住了,没敢动,过了好一会才缓回来,伸手轻轻搭贺山肩膀上,顺着后脑勺摸到头顶,又安抚似的摸了摸贺山的耳朵。
贺山的脸还埋被子里,梁树想开个缝给人透透气,被贺山死命地抓住,只露了头顶刺刺的头发在外面。
梁树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,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就说自己和贺山认识这么久吧,老感觉他这人闷闷的。上有起早贪黑的工作压力,下有方英锲而不舍的口头催婚,要自己这么活几个月,早疯了。
这人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周围的人,最多就是自己闷着喝两口酒,也没祸害到别人身上去,一点发泄的途径都没有,身边还没有一个能说两句烦心事的人。
太压抑了。
梁树在学校里,还信奉点自由。这时候看着贺山,老觉得他活得太不得劲。自己就这么看了几个月就受不了,更别提贺山这么过了好几年。
梁树又摸了一把贺山的头发,心情有点复杂。
贺山闷被子里说了声“对不起”,梁树摸索着他的脸,摸到一手水。在床单上蹭了下,两只手臂环上去把人箍自己怀里,低头抵着贺山头顶。
“别说对不起了,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。”
梁树这时候心里跟神仙似的平静,想着贺山这样也挺好,发泄出来心里就没那么憋屈。
自己偶尔这么当一回他的发泄对象,没什么说不过去的,还能给自己攒攒功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