蛋糕分完,梁树又在客厅坐了会。无聊地看了会电视,杨秀琴端着洗好切好的水果让梁树吃。
“哎,真吃不下了,外婆。”梁树看这老大一盘,心里紧张。
杨秀琴把盘子放茶几上:“那我放这,你想吃就吃。”
“外婆你也吃啊。”梁树指指水果。
“不行,我吃不下了,”杨秀琴摆摆手,弯腰拿了个叉子放盘子边上,擦了擦手进卧室去,“我睡会啊。”
年纪大的人睡觉有点鼾声。梁树听得有点困,摸摸索索到了客房准备躺一会。
一躺就是好几个小时,醒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懵,迷迷糊糊间摁掉了好几个闹钟,现在一点印象也没有。
梁树睡觉的时候有关静音的习惯,摸到手机打开看,五六个闹钟显示的都是已响过。一看,五点过了。贺山有一个未接来电,还有好几条未读消息。
贺山:晚上带朋友回来么。
贺山:你什么时候回来。
贺山:我先把菜准备着,到时候人多也能马上炒。
梁树看得一阵心虚,立马给贺山回了个电话。
那边几乎是马上接通:“喂?”
“贺山,晚上我不带别的人,就咱俩。我这会刚从外婆家出发,半个多小时就回来啊。”
“好的,等你。”
“那没什么事就挂了。拜拜。”
对面愣了两秒:“拜拜。”
梁树几乎是跳着从床上蹦起来,手忙脚乱地套好袜子毛衣外套,抄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放兜里,冲向门口。
路过厨房的时候杨秀琴已经在里面做饭,看见梁树这慌慌张张的样子,放了手里的铲子:“小树,你去哪啊,马上吃饭了。”
梁树一边弯腰套鞋一边应:“你们吃吧,我晚上约了朋友,先走了啊外婆。”
杨秀琴愣了一下:“行,你们好好玩。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。”
梁树开得有点心急,好几次堪堪擦着红绿灯的边开过路口。途中贺山又来了一通电话,问他晚上喝点什么。
梁树思考了一下:“冰箱里有什么就喝什么吧。”
贺山拉开冰箱门:“只剩啤酒了。”
听见啤酒这俩字,梁树心里有点膈应,老想起上次贺山那种不要命的喝法,喝上头了还胡言乱语,张口闭口就是别人的名字。
梁树有点心烦,想了下,楼下就有一家超市:“别喝啤酒了,你有空楼下买点饮料吧,可乐雪碧鲜橙多什么的,我都不挑,按着你的口味来。我还有十多分钟到啊。”
“好,那我下楼看看,路上小心。你挂吧。”
“我开着车呢,不方便。”
“行,那我挂了。”
梁树等了两秒,连着手机蓝牙的车里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。
这就挂了,梁树心里有点郁闷。
绕了几个弯之后一气呵成地换档熄火,梁树坐驾驶座里深吸一口气,推门走了下去。
气温低了天也黑得早,停车场外边靠的是路灯,里边靠的是安在天花板上的电灯。灯挺暗,但照路没问题,就是人站远了看不清脸。
梁树老远看着电梯口站着一个人,瘦瘦高高的,怀里捧着一束花。身形看着像贺山,但想了下又不可能。贺山不像是会买花的人,应该是哪个男生在等自己女朋友回家,在电梯口这守着呢。
年轻就是好,还有这种情调,梁树在心里感叹。
多年单身的经验让梁树习惯性地绕着小情侣走,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那人也朝着梁树走过来。
梁树看了一眼背后,压根没别人,连只狗也没有。再一回头,那人已经走到了面前。
“贺山?你在这干什么。”梁树瞪着眼睛看面前的人。
贺山有点不自然地没看他:“等你回来。这个送你的。”
说完这句瞄了梁树一眼,把花塞他怀里,梁树条件反射地伸手稳住花没让它掉下来。
贺山转身走,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梁树有没有跟上。后者跟傻了似的抱着一束花站在原地,看见贺山,才回过神,“哦”了一声后立马跟上去。
等电梯的时候两人难得没讲话。梁树低头看花,粉色的洋桔梗,包装得挺漂亮。梁树这是第一次收到花,觉着还挺新鲜。
要是贺山不说,还真以为这是他送小姑娘被拒绝了,随手扔给自己的。给大男人送花,多诡异啊。
但诡异归诡异,梁树看着还挺喜欢。
两人走进电梯,梁树从反光的内壁上看贺山:“你怎么选这个花啊。”
贺山没什么表情:“店员选的。”
梁树用肩膀撞撞他:“送花不都讲究个寓意,你这是什么寓意?”
“就生日快乐啊。”贺山面不改色。
“你就瞎扯吧,我待会自己查查。”
两人进了屋,桌上的菜已经摆好了,四菜一汤,香味飘了满屋,可乐雪碧鲜橙多各一大瓶摆桌角,厨房里的电饭煲很合时宜地滴了一声,显示饭刚煮好。
梁树一边换鞋一边把花放柜子上,说了句“还挺巧”,再直起身子看花,越看越喜欢,从兜里掏出手机咔擦了一张。
贺山饶过他朝厨房走:“你在干什么呢。”
梁树低头看手机,翻出刚才拍的图,对比着花调了个色:“拍两张啊,第一次有人送花,这不得纪念一下。”
贺山摁开电饭煲,米饭香气飘出来,听见梁树在外边说了句“发朋友圈了啊,赶紧给我点赞”。这边笑笑,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提着电饭煲走出去,口中应了一句“好”。
贺山做饭的手艺挺好,这段时间吃着,梁树觉着越来越合自己的胃口。
胡吃海塞了一通,喝了一口饮料准备结束,梁树突然回过味来自己的杯子就没空过。抬头看了眼贺山,对方不明所以地对上眼神:“怎么了。”
“没事,你吃,”梁树伸了个拦腰,“我来搜搜这个花的寓意啊。”
贺山听见这话身子一僵。
梁树盯着手机一字一句地读:“粉色洋桔梗。粉色的洋桔梗颜色粉嫩美丽,颜色很柔美,花语是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。”
贺山埋头没动。
“太离谱了,”梁树一边往下翻一边发出评论,翻到底了抬头逗一下贺山,“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。”
贺山站起来收拾餐桌:“我吃完了,我收拾一下。”
梁树也就随口一问,没放心上:“行,你扔洗碗机里吧,我来擦桌子。”
贺山端着盘子来来回回,觉着手发冷发抖,心脏狂跳。余光瞄一眼梁树,后者围了围裙套了手套正在擦桌子。
梁树搜的时候他没想着阻止,但他真念出来的时候,贺山觉着浑身的血都往脑袋冲。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梁树问的那句是玩笑话,但贺山听见觉着整个人像被捶了似的。
贺山有点小心思,老这么藏着掖着,心里总觉得憋屈。梁树又跟什么事儿都看不出来似的,整天乐呵呵,真把自己当兄弟了。
买花也是脑子一热,拎着两套床上四件套看见路边有个花店,外边摆的花新鲜漂亮,多看了两眼,里面的店员立马迎上来,亲切地让他随便看看,顺口问了一句想给谁买花。
“女朋友?”店员笑呵呵地问。
贺山刚想摇头,原地愣了下,不知道该怎么说梁树和自己的关系。
“哦,还不是女朋友是吧。”店员恍然大悟。
“嗯。”贺山点头。
“她对你有意思吗?”店员在花架里来回看。
贺山摇头:“没有。”
店员因为他的直白愣住,回过神来领着贺山朝花店里走,挨着推荐了两三种。贺山看见角落里摆着一束小小的粉色的花,问那是玫瑰吗。
店员看过去:“那是洋桔梗。花语是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。虽然好看,但是寓意不太好。不过呢我不太建议你选这种,我们还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,是吧。”
贺山想了两下,让店员把它包上一束。
店员有点不明白,但还是照做。
抱着花回家的时候贺山还得挤地铁,一路上老有人笑着看他,贺山觉着有点臊得慌。
好在这个点不是晚高峰,运气好地铁上还能有两个空位。贺山眼疾手快地坐下,把四件套放腿上,再小心翼翼地把花放上面。
旁边一对小情侣,女生用胳膊肘撞了撞男生,凑过去捂着嘴笑。
贺山做完这一切后松了口气,幸好人不多,要不然自己还得时时刻刻看着花别让它被挤坏了。
“贺山,你买蛋糕了?”
贺山一个晃神,手里筷子一下没拿住,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。回神见梁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冰箱面前,拉开门正转头看他。
“对,想着过生日总得有蛋糕吧,就买了一个,挺小的,但就咱俩吃也够了。”
梁树把剩菜放进去关了门,边朝外边走边说:“我中午吃过蛋糕了。”
肉眼看见贺山表情立马就垮了,梁树贱兮兮地转身凑过去:“晚上也能再吃。不过现在太饱了,待会当夜宵吧。”
“行。”贺山说。
梁树转了个圈又走了出去,想着贺山刚才那表情就忍不住发笑。这人一天天的跟没脾气的老好人似的,这会倒是不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