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是此事,彼时姑娘不已是答了绥绥么?”大狐狸闻言,眉毛一挑,面上虽是轻松,可那胸中擂鼓般的轰响不断,已然将其内心昭示。
“非也。”容灵语闻言,缓缓摇了摇头,舔了舔嘴角,方才接着开口。
“我是说,我并非此世之人。”
容灵语感受着绥绥猛然僵住的身躯,以为她是被这一出吓到了,心道不妙,垂眸不敢再望着她的脸,可既然开了口,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。
“我其实,并非这个时代的人,而是自那千余年后而来。”
“此世的容灵语,便是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,我暂且称其为容宣衡,已然在涂山因毒蛇噬咬身死。”
“彼时我亦不知为何,便进入了此身之中,成了如今的容灵语,遇着了姬姑娘、踏梅姑娘同阿雪阿旅。”
“还有你。”
容小朋友感受着怀中愈发颤抖的大狐狸,死死咬着下唇,将双手抱得更紧,仿佛她不这么做,这人便会离她而去。
“你,你先莫要发怒,初见时我并非有意将你欺骗,可是那时我尚不知此世神仙一说是否当真,更不知你是为何物,也不晓得若是身死,我又将去往何方,是以先假意应下,方才有了那一事。”
“后来,我发觉我已是倾心于你,便更是不敢多言,只怕你会将我推开乃至灭杀。”
“可如今我不愿再藏了,你也应当知晓这些,我不愿再在你面前不断掩饰了。”
“且在巫山之时,从听闻那诡异金属起,我便在想,莫不是还有他人自那现世而来,我不知祂于你、于我有何打算,是以决定要对你和盘托出。”
“你若是要怨我,我亦是无法,可,求你了,不要抛弃我。”
说到最后,容灵语已是控制不住哭腔,眸中泪珠颗颗落下,那抱着大狐狸的双手紧扣,怎么也不愿松开,双肩不住抖动,迟迟不敢抬头。
此时同定陶那晚已是不同,彼时容灵语自觉对绥绥的感情还掺着些许冲动,可共同经历这许多后,她心中明白,自己已是离不开这大狐狸了。
无论是面对窫窳尸、亦或是奢比尸之时,每当她望见受伤的狐仙,胸中痛楚都会让她明白,她对绥绥,此生不可再离。
绥绥许久未开口,只是长叹一声,容灵语闻声,身躯更是冰冷僵硬,双眼紧闭,只待那审判降临,心中苦笑,或许这便是她的报应吧。
正当容小朋友已是要支撑不住时,只觉那搂着自己的双臂缓缓抽离,更是要昏倒过去,却感觉面颊覆上一双温软,缓缓将自己的脸庞抬起。
“姑娘又怎知,绥绥会怪罪姑娘呢?”大狐狸缓缓擦拭着那面上泪痕,眸中满是疼惜。
言罢,低头,朱唇覆上。
容灵语感受着轻轻吹拂在面上的温热鼻息,身躯缓缓软下,可那眸中含着的水露却是断了线,止不住得往下落,在衣襟上晕染出一朵绚丽的花。
良久,唇分。
“小花猫。”绥绥伸手,拂过那已然浸满泪水却咧嘴笑着的面庞,轻声笑道。
“吸——”容小朋友用力抽了一下鼻子,双眸亮晶晶地看着眼前人,如此惊喜,她一时还不敢相信,虽是心中雀跃,仍是小心翼翼问道:“你,你当真不怨我么?”
“傻姑娘,你真觉着自己藏得很好?”大狐狸眉眼弯弯,忍不住轻轻叩了一下这小姑娘的额头,后又伸手替她顺着凌乱的乌发,曾盛满岁月星河的双眼,如今只留下了面前这渺小不过的凡中人。
“姑娘方到得此世,我便已有所感,只不过不知是姑娘罢了。”
“与姑娘初见时,我还道是那阴司鬼魂重返人世,却不料竟真是生人。”
“直至那上元灯会时,姑娘吟出那诗,被问起时却又慌乱,方才认定,姑娘便是那到来之人。”
“可绥绥不愿戳穿,姑娘所作一切,心中所愿,绥绥尽数瞧在眼里,记在心中。”
“既然姑娘不说,想来仍有顾忌,等到姑娘心中坚定,自然会说与绥绥,绥绥岁月无尽,自是等得起。”
“绥绥,从未怨过姑娘一丝一毫。”
狐仙望着容灵语,眉尖低垂,眼波流转,说至最后,俯身贴到她耳旁,面颊轻蹭,待得言罢,含住小姑娘耳骨,舔舐轻啮。
容小朋友本就因着绥绥的话语而逐渐放松,此时再被如此,更是身躯一颤,整个人软了下去。
二人就这么倒在榻上,大狐狸一下一下啄着容灵语的脖颈,不时轻咬,直让小姑娘不自觉得抓紧手中衣裳,双眸微阖,低吟婉转。
这时节仍是较暖,身上所着自然稍薄,绥绥敏锐地察觉到身下人的反应,狡黠一笑,起身将容灵语抱起,蹬掉足上履,放到了床上,微微一跃,将小姑娘压在身下。
容小朋友因着先前情绪大起大落,又被绥绥一弄,如今已是没了力气,只能任她施为,待得情动时,容灵语想起之前同小祭司的保证,伸手轻推大狐狸,示意她收着点。
可这般机会,绥绥又怎会放过,更是卖力,直叫小姑娘腰背都已是浮起,足趾紧紧钩住身下褥子,手背抵着唇,拼命忍住那在喉咙中打转的吟声。
待得事了,容灵语揽着怀中狐狸,眼神迷离、双股战战,口中除了喘息,已是说不出话来。
绥绥一手撑着头,狐目中满是温柔,微微笑着,一边看着小姑娘那透着情意的双眸,一边伸手将汗湿粘在面上的发丝拨开,又轻轻抚过她细软的眉尖、泛红的眼尾,最后停在那水光潋滟的唇上。
容灵语将那青葱含住,口中轻舐,唇角翘起,微微抬眼,眸中盛雾,望着绥绥,同时侧过身子,伸手环住她的背,将她抱住,气声说道:“狐仙大人,便只如此?”
大狐狸见她如此撩拨,自是忍不住,将手抽出,俯下身子,封住了方才作乱的樱唇,缓缓向下,柔荑轻点微夹,那红蛇亦是不停,灵巧四窜。
随后现出狐尾,感受到身上毛绒轻抚,容小朋友当即瞪大了眼,正欲挣扎,却发觉手腕竟是被那狐火凝实圈住,已是避无可避,只能认命的闭上双眼,享受其中。
容灵语只觉自己成了一叶轻舟,若说先前是那惊涛骇浪,一下一下袭来,令她一瞬便高高飞起,抬身又落下;
如今便是那渐高的千层浪,每一下都甚是轻柔,却又连绵不绝,一浪高过一浪,直至这扁舟翻覆仍不停歇,似是要将其拖入这无边深海,令她沉醉其中,无法喘息。
感受着小姑娘的颤抖,绥绥在她下颌一咬,轻笑道:“姑娘如今,又觉如何?”
容灵语早已无法回答,只能在那浪花间隙,自那已是红肿的唇间挤出二字。
“坏、蛋!”
虽无花前,却有月下,既有干柴,亦存烈火,拨云撩雨,颠鸾倒凤,鱼水之欢,乐不可言。
虽是离了巫山,可那云雨却是无甚差别。
已是夜半,两道身影自那屋中走出,望见外头雨幕,支起纸伞,挽着往那厅中走去。
望着一旁仍是微笑的俏脸,容灵语心中暗暗发誓,今夜便先让这狐狸一让,往后定要在她身上找回场子来。
正在此时,容小朋友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抗议。
“烧水还需得一会儿,姑娘若是饿了,绥绥便做些宵夜给姑娘。”大狐狸看着身旁小姑娘摸了摸肚子,心中明了,轻笑一声,开口提议道。
容灵语因着先前运动,早已是腹中空空,当即点头如捣蒜,一把搂过绥绥,往厨房走去。
“姬姑娘同踏梅姑娘那边,当如何?”绥绥将烙饼翻了个面,望着一旁小姑娘问道。
“唔。”容灵语沉吟一声,抬手抚了抚鼻尖,先前她其实想过只同绥绥讲,可先前被这大狐狸一点,已是明了自己往常有多明显,思索一番,还是决定和盘托出。
绥绥听完,也是同意了她的做法,毕竟几人如今也算是共经生死了,而除了姬沐昭,其余三人熟识的也是现今的容灵语,想来不会太过排斥,唯有姬姑娘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俩人又商量了一下,反正有九尾仙狐护着,姬沐昭也不能对容灵语如何,决定明日便坦白。
待容姑娘吃完夜宵,热水也是烧好,二人洗漱干净,又亲热一番,便睡下了。
第二日天将晌午,一人一狐方才从床上爬起,容灵语揉着酸痛的腰背,没好气地抱着那毛绒狐尾一顿蹂躏,绥绥自知理亏,便任由其动作,也是不恼。
容小朋友闹够后,随着她一起出了屋,待得二人行至厅中,众人已是做好午饭,阿雪也是正欲去叫这俩瞌睡虫,如今撞了个正着,倒是省了一番功夫。
吃完饭后,绥绥轻咳两声,示意众人先别急着走,拉了拉容灵语的手,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。
容姑娘也是明白,清了清嗓子,将昨夜与大狐狸所言复述了一遍,随后弱弱地望着姬沐昭,只怕蓦地伸出一把轩辕剑给自己劈了。
其余三人便如预想一般,除了少许惊讶同好奇,也无其余表现,毕竟正如先前所言,她们认识是容灵语而非彼时的容宣衡。
反倒是姬沐昭,与众人预想中截然不同,竟只是点点头,表明自己已是知晓,除此之外便没了反应。
“怎地了?”姬沐昭眉毛一挑,对上其余几人眼神,面露疑惑问道。
“你,不是容宣衡的侍卫兼侍女么?”容灵语见她如此,小心翼翼地开口道,“不会觉着是我霸占了她的身躯吗?”
“哧。”姬沐昭闻言,当即笑了出来,尝试重整神色失败后,更是笑弯了腰,这回轮到其余几人头冒问号了。
“姑娘不会觉着,我要将你斩了,以告小娘子在天之灵吧?”姬姑娘一边伸手擦着笑出的泪珠,一边望着容小朋友问道。
“不会么?”容灵语缩了缩脖子,反问道。
“小娘子早已逝去,如此做来,除却绝了姑娘生路,又有何用呢?”姬沐昭抚了抚自己手臂,微笑道,“且,姑娘是觉着向月先前未曾瞧出么?”
“小娘子从未认过毒虫,姑娘却能只看一眼,便识得那毒虫是何,此为一。”
“小娘子于家中从未亲自下厨,姑娘在那涂山也未曾求教这烹饪之事,方到得这院中便要做饭,此为二,且想必踏梅姑娘也是瞧出一二了。”
见小祭司也是点点头,容灵语眼角抽搐,想不到自己演技原来如此之差,这馅是露的一点不剩啊,姬沐昭见她如此,忍不住又想发笑,赶忙忍住,接着说道:
“小娘子便是失忆,毕竟于此间生活如此之久,又还记着如何言语、如何行步,想来不会为着称呼一事开口,可姑娘却执意要我改了,此为三。”
“小娘子向来强势,而姑娘却会常常顾及他人,如此巨大的性格差异,让人很难不疑,此为四”
“先前于巫山之时,众人皆是不识那怪异柱子,小娘子决计不会知晓,而姑娘却知,此为五。”
“且,姑娘于此犯了巨大的错误,我亦是于此方才真正确认,姑娘绝非小娘子的,毕竟若是失忆,又要如何记着先前曾见着那链住鬼人呢?”
容灵语看着她掰着指头,一个一个细数自己的疏忽,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入,原来这一路行来,只有自己在为此烦恼,同时心中也是终于放松,面上露出笑容来。
姬沐昭见此,又是笑了笑,望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,心中亦是感慨,毕竟自己猜到,同那人口中说出,终究还是有着不小差别。
微不可察地拭去眼角泪珠,姬沐昭低了低头,缓缓开口道:“至于为何确认后不伤姑娘,便是因着彼时迷梦了。”
“于那梦中,我见着了小娘子,她仍是那副熟悉模样,口中所言,却全然是未知之事。”
“她同我讲了容姑娘之事,又说决计不可伤了姑娘,要像待她一般待你,不可怠慢。”
“她还言道,待得巫山事了,便要去那大野泽畔。”
“她命我们,无论如何,定要寻得麒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