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别伤害她,这事情就是冲我来的,别殃及无辜。”
沈鸢上前,和沈家人开诚布公道。
“不就是因为那个钱庄吗?那是奶奶留给我的,我是一定要的。其他的,我一文不取,行了吧?”
“放肆!什么叫奶奶给你的?你爹我都还没死呢,你就如此大逆不道想着分家?”
沈严海最近花销非常大,他一直想要个儿子,可是连生三个女儿都没有子嗣。这不还想着临老了奋斗一把,却在他包养外室的时候,最值钱的那块肥肉——沈家钱庄被沈鸢分走了。
太冤了,真可恨啊!
“来人,大小姐被逃犯蛊惑,身染疫病后神志不清。把她带下去!”
“我不走!你们要怎么对付阿珠?”
来了几个老妈子,一把抓住沈鸢的手就拽她,可沈鸢拉住的是海薇珠的手,死死不肯放。
前院戏台子都咿咿呀呀唱起了牡丹亭,后院全武行都上了。
“你们要是敢伤害阿珠,我就让钱庄停了你们所有人的月俸!”沈鸢不放,她说她死都不放。这回,有本事就打死她!
“当初你们要把娘亲送到梨花堂去,我就不该撒手!我当时,就是死也要和娘亲一起上路的!!”
沈鸢从来都是温吞如水,她进退有度她大方得体。她从被沈家找回后,最怕的就是别人说她是毫无礼数的野丫头,没有爹娘管教,于是和沈家格格不入。
可她现在知道了,顿悟中,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个守礼法知进退,没有人会在乎她到底有多努力想成为名正言顺的沈大小姐。他们不是为了接纳她而回来的,他们是怕她在外面横生枝节多生事端。
因为自从父亲怀疑娘亲偷汉子开始,她被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后,失去名节失去性命。
“你在说什么?”
看沈鸢发疯一般就为了护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,搞得失心疯提起沈家的禁忌,这沈严海的胡子都在发颤。
沈严海最怕这事情被重提。他狠狠扇一巴掌在这不孝女的脸上。可沈鸢却不逃不躲,被打得红了脸颊依旧直直瞪着他。
“爹,当初你说送娘去梨花堂,我以为那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,结果呢?娘亲在那里是怎么死的?她可是堂堂武安侯的女儿。如果你今日一定要当场打死海薇珠,我一定要两案并提,将您告到官府。”
这时候,周围的气氛简直和庵堂一样。
海薇珠却也觉得梨花堂很是耳熟。这不就是文先生和她提起的地方?
“对,不是要告官吗?不妨就公事公办。”三百年前的合欢宗,三百年后的梨花堂。
多巧啊!简直就是命运的指引,她要是能顺便给文先生查出点什么,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。三百年前相繇在合欢宗为了一个女子动了情,搞得神形俱碎。三百年后,梨花堂和沈鸢生母离世有关。
她非得逼一把沈家人了。
“原来沈老爷您吃绝户才起家的啊!佩服,佩服。”海薇珠一声恭维,顿时气炸了沈严海。
“您打死我还要背上人命案子,不如也送我去梨花堂实地看看。听说那里是学女德女戒的地方,我想我合适。本人素质不详,遇强则强。很是适合学规矩的地方。”
沈若因早就受不了了。
因为说沈家靠着那武安候府起家是最大的忌讳,这么些年,武安候早就已经门户绝后没有后代子嗣了。唯独沈鸢,口口声声武安侯,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不去死呢?
“海薇珠你这个小贱人,没你这个帮凶,今日沈鸢也不会如此学坏。我替我爹清理门户!”她偷偷夺了一把刀绕道后面猛地扑出来。
嘴里喊着海薇珠,那刀尖却朝着沈鸢的脸而去。
一个小丫头片子,居然还想搞偷袭?
沈若因只觉得她是眼睛一眨就被强力锁死,然后从施暴者变成人质的。她被海薇珠卡了脖子。
“我和沈鸢现在就要走。但不是心虚了逃走,而是去琅琊郡报官。你们要是心安理得,就把刀枪剑戟都收收,可以送我们去。”
“报官?琅琊郡首看到我爹那是直唤兄长,就你现在把我挟持的作死样子,到府衙门口就被万箭射死!”沈若因嘴巴就是臭,死到临头还嚣张至极。
沈鸢点头,民不与官斗。
“我有船,大船!琅琊郡首没良心,咱们就去京城告状。”海薇珠被重重围困中也有所感悟。京城她也有人脉嘛,就是不知道被文鳐鱼扔下海的霜公子,是不是成功游回家了?
沈绵绵冷笑一声,似乎是怪她们异想天开。
她拿过旁边奴仆手中的弓箭,就在厅堂门外搭弓拉箭一气呵成对准了:“白眼狼,谋害亲妹妄图瓜分家中财产,死有余辜。”
海薇珠那瞬间就觉得,其实沈绵绵根本不在意她能射中谁,反正气氛烘托到这里了,不见点血就是扫兴了。沈若因第一个不答应。
“不是,你对准谁呢?爹,爹你一定要护着女儿我啊!毕竟,我死了你就只有沈雪这个不成器也嫁不了好人家的丫鬟生的庶女了!”
“姐姐你怎么这样说?”沈雪委委屈屈且娇滴滴地嚅嗫道,她捂脸啼哭,无地自容扭头奔走。逃走的时候却梨花带雨可能是无意中撞到了沈绵绵……
弓拉满弦,本就蓄势待发。
这么一撞鬼使神差,那支箭出去了,全场人都倒吸一口气。
海薇珠沈家姐妹一个个都想当最后得利的黄雀,在给她套娃呢!这地方,谁想呆?
可海薇珠一手卡着沈若因脖子,一手去推神鸢已然来不及了。这一箭有的放矢,直对沈鸢胸口。心脏位置被击中……
“沈鸢!”海薇珠已经顾不上沈若因这破鱼烂虾的,她把她放生了。扶起沈鸢,却惊喜地发现好朋友还活着。
胸口居然只是破了层衣裳?再仔细看,海薇珠发现沈鸢将天女羽衣当了裹胸穿在里面!
这……大女主所为。有亿点点涩,但是她阿遥爹应该会喜欢。
“没事吧?”她问沈鸢,沈鸢点点头。
她自从发现海薇珠给的披帛绝对是个好东西,便贴身改了束胸穿在里面。今日,这一箭才对她毫发无伤。
“我又欠你一条命。”沈鸢疼得直不起胸口,她被海薇珠搀扶着,感慨万千道。
“不是欠我,我哪来这么值钱的东西。下次和我爹道谢就行了。”海薇珠又暗戳戳给那孤独的只想关自己在黑屋子里的身影牵红线。
爱能让人脆弱吗?其实爱能让人坚强,甚至无坚不摧。如果她阿遥爹真的很喜欢沈鸢……海薇珠认为自己能成为他们之间的红娘也很好。
毕竟,姐妹那么有钱,结婚的时候会给她包个很大很大很大的红包吧!因为她继承的是沈家钱庄!
资方,大银行家,海薇珠甚至想好要拉这位金主小娘入股,把中世纪款式的游轮好好装修下了。
沈绵绵:“沈鸢,你哪里学来的旁门左道这样都不死?”
海薇珠反而大咧咧笑她:“绵绵小姐是在京城吴衙内蹴鞠馆学的射箭吧!百发百不中!”
京城里的皇孙公子都喜欢踢蹴鞠,可其中就吴阁老家的小儿子最痴迷。他痴迷的是蹴鞠,可最不擅长的也是蹴鞠。怎么踢都是垫底。于是那个小衙内不服气,就自己开了个蹴鞠馆,据说,生意不错,可还是踢不进。
一传十十传百,全国人民都知道了,这就是个茶余饭后老百姓的谈资。供人一笑的,但是此刻这样调侃,突然让想杀人的沈若因的的确确成了个笑柄。
沈若因:……
“海薇珠,我一定要让你万箭穿心!”敢嘲笑她?
沈若因再次搭弓上箭,死死瞄准海薇珠:“我看看今日有谁能活着走出沈府大门!告官?去啊!”
她朝着海薇珠的眉心射去,却突然发现目标她不见了!不可能!她们离得那么近……
沈若因自知箭术完全没有问题,有问题的绝对是海薇珠和沈鸢这两个野货。
一声箭矢扎入屋柱子的闷响后,沈若因的箭其实是入木三分。谁都能轻易看出这位小姐的箭术绝非花架子。但是目标呢?
“啊!!好滑啊……谁把这么大的珍珠掉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!滑死我了。”
海薇珠蹲在那柱子底下大喊后,沈家上下直了眼睛。没见过,真没见过!就算琅琊郡也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极品深海珠同时出现过。
珍珠一颗就能价值金,更何况它会滚动。这不是滚到谁脚边就是谁的?
“这……我的,是我的珍珠掉了!”
沈家老爷刚纳了外室,因为有了身孕才搬进来养胎。听说今天是那沈家嫡小姐的倒霉日子才来看看。这便是遇到了天大的意外之财。
沈家小妾去抢,这让沈家其他人都反应过来。这不就是天上掉了地上捡的横财!
“我的,那颗紫色的是我的。”
“胡说八道,这粉色的那么大,根本是我娘的遗物啊!”
这一片骚动中,沈严海都看直了眼睛镇不住场面了。见者有份中,海薇珠拍拍衣裳站起来,扶着沈鸢慢慢走。
“让一下,让一下。”
她们都快走远了,跑到了圆月门下了,沈若因才气急败坏回过神。又是一箭,可这回,有人替她们挡了!
“是谁要报官啊?本大理寺卿在此,倒是可帮诸位辩一辩。”
海薇珠狠狠一跤趴在地上,她徐徐抬头……霜易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