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，晚上回去洗一下吧。”周遇手里拿着擦过的纸巾，往后撤了两步。
秦陇看着他站好，又看向他的双手，纸巾脏兮兮地被他捏作一团。
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周遇空着的那只手，拉着他就走：“走。”
周遇稍愣，皱着眉想要挣脱，他的手上也沾了污渍，虽说擦过了，但还有味道在。
“我手脏的。”周遇停住步伐，还是想要把手收回。
“不脏。”秦陇回过头，颇为不满地看着他，“我带你去洗。”
周遇悻悻然，指尖轻动，他牵的很牢，他挣不脱也不想挣，应了句好跟着他走。
徒留俞正潜一个人站在原地。
陈述抱着胳膊站在饭馆门口看了好一会儿，也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情景。
“老俞看着和他们关系不错？”同学拍他肩膀。
“有吗？我怎么感觉一般。”陈述视线扫过呆站着的俞正潜，又望向往附近教学楼里钻的周遇和秦陇。
“不过秦陇和他弟关系看着挺好的，居然还给他擦鞋？是擦鞋还是系鞋带？”同学忍不住感叹，“要在我家，我弟给我系下鞋带，我都要怀疑他想偷我球鞋了。”
“你懂什么叫兄友弟恭，感情深厚？”陈述“嘁”了一声，“我饿了，赶紧的，俞正潜赶紧的，咱先进去。”
俞正潜回头看了眼，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，他迈步跟着陈述他们进了饭馆。
秦陇带着周遇进了离饭馆最近的教学楼，没几步到了卫生间，他把周遇往前推了推，从周遇穿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小瓶便携洗手液递给他。
“洗洗手吧。”
说完，他从周遇手里拿走那团纸巾，抛进了垃圾桶里，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洗手。
周遇在他的注视下愣了好一会儿，秦陇微微皱眉，说：“怎么了，要我帮你洗吗？”
秦陇皱眉时脸色冷冷的，看上去有些不好亲近。
“那倒不用。”周遇笑笑，挤了一些洗手液到手上，又看他，“你不洗吗？刚刚握了我的手。”
“我等下洗。”
“挤多了。”周遇把手伸给他看，扬了扬下巴暗示他，“一起洗吗？”
秦陇把手伸过去，周遇了然，往他手上蹭了一半，反手打开了水龙头，让他过来。
“我去那边。”秦陇指指他身旁的另一个洗手池。
“那边的坏了。”周遇拦住他胳膊，把他往自己这边引着。
“坏了？”秦陇诧异，“你怎么知道坏了？”
周遇飞快洗完手，给他让开了点位置，说：“因为我刚刚试了试。”
秦陇对他将信将疑，走到他身边将手伸了过去，周遇低着眼笑，拿着纸巾擦干了手，看他正认真揉搓着手指。
周遇将叠好的纸巾扔进垃圾桶，又拿了一张等着，秦陇洗的较为认真，还没结束。
周遇突然道：“哎，哥。”
水流声潺潺，他头也没抬地冲着手上的泡沫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要是想我可以直接告诉我。”
“说什么呢你！”
秦陇惊地连水都忘了关，扭头就要去捂他的嘴，手快伸到周遇脸上，才想起来手还是湿湿的，瞪了他一眼要往回收。
“手湿的。”周遇没忍住扬着唇角笑了，一手握住了他手腕，“我给你擦。”
秦陇想说不用，干燥的纸巾已经贴上湿漉漉的手背，他垂眸望着周遇细致认真的动作。
“你别听陈述瞎说。”想到周遇刚刚脱口而出的话，他还是决定解释一下，“我说的想不是那种想。”
啊不是，秦陇说完就暗骂了自己两句，什么哪种这种！周遇自己都还没想呢，他在这欲盖弥彰个什么劲儿！
“那就是想了呗。”
周遇把他手翻了个面，擦着他的手心，指尖隔着薄薄纸巾在他的手心游走，突然话音转弯，酸里酸气地来了一句：“我还以为我哥想别的弟弟了。”
刚刚还笑着，这下就酸上了。
秦陇见他擦的差不多，把手往回收，猛然被人抓住，周遇捏着纸巾往他指缝里擦了擦。
周遇抬头看他：“不是想别的弟弟了吧？”
“我都说了不是。”秦陇从他手里夺走纸巾扔了，把羽绒服袖口看了遍，还好没沾上水渍。
“吃饭去了。”秦陇说完，只身往外走。
周遇愣在原地几秒，慌忙间跟了上去，他跟在秦陇身边，垂着个脑袋说：“对不起啊哥。”
秦陇狐疑地看他，只听他接着往下说。
“我不该那么和你的朋友说话的。”秦陇想到俞正潜，稍顿了顿接着说，“也不该像刚刚那样碰你。”
“他不是我朋友。”秦陇突然站住，认真地看着他，“刚才那样碰我，也没关系。”
周遇终于眉梢含了丝笑意，问他：“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碰吗？”
“是不喜欢。”秦陇想了想，他是不喜欢别人过于亲近的碰他，但周遇好像不一样，与平常相反，他喜欢周遇碰他，甚至渴望与周遇……拥抱。
秦陇想到了这里，忍不住轻轻摇了下脑袋，好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。
周遇小心翼翼地开口：“就是那天——我以为他是你朋友。”
“他不是我朋友。”秦陇又重复了一遍，他没冷着脸，反而冲着他眨了眨眼说，“但是那天，你忘记吧，好吗？”
他从来没有把俞正潜划作为朋友过，从前不会未来更不会。
和自己喜欢的人或者喜欢自己的人做朋友对于他而言，都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。
“忘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
周遇有些哑然，他有些想不明白，是要将秦陇被告白的事情忘记，还是要将他在周遇耳边说自己是直男的事情忘记。
但好像哪一件都不太容易能忘记。
“走了，吃饭去。”秦陇拽着他的胳膊走出了教学楼，径直走进了那家饭馆。
学校的饭馆规模不大，装潢简单日常，就连包间也少的可怜，他们刚走进，就看到了还在门口等着的陈述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陈述招招手，“赶紧的吧，菜已经点上了，秦陇你不是饿了么？”
陈述拍了拍秦陇胳膊，扫了眼他的鞋，说：“你这鞋没事儿吧？”
“没事儿。”秦陇说，“不是那双。”
陈述早前薅着他一块儿买了双名牌球鞋，价格之贵，使他一直肉疼的没敢怎么穿过。
“没事就行。”
一行三人进了包间，菜已经上好了几个。
秦陇挨着陈述坐下，他的一旁已经有了人，是俞正潜，剩着的空位还在另一边上其他同学的间隙。
陈述眼睛一转，正准备开口，只见周遇已经端着椅子走到了俞正潜面前，他微微一笑，极具礼貌地道：“这位同学，可以麻烦往边上挪挪吗？我想和我哥挨着点。”
“来来来，你坐我这里。”陈述站起来就招手。
秦陇扫了眼周遇，悄声把椅子挪了挪，俞正潜见状，也挪开了一些，空出来的位置刚好够他放下椅子。
周遇说了句谢谢，坐到了两个人中间，他先倒了杯热水，认认真真地清洗了遍眼前的一套餐具。
秦陇的动作稍慢，还没能洗完，突然被人碰了碰手肘，身边的人脱掉了蓝色棒球服的外套，只穿着一件灰色卫衣，胸前有着一颗巨大的星星图案。
秦陇偏头看他，他已将眼前没洗完的餐具端走，换了一套洗干净的放下。
“谢谢。”
秦陇说完，停了洗餐具的动作，继续去解他那羽绒服衣领的扣子，这件衣服的扣子极具设计感，花招百出，没想到脱的时候这么难解。
周遇一转头，就对上了他求救般的目光，他指了指领口处的扣子，叹了口气抱怨道：“太紧了，好不容易解开一个。”
“我来吧。”
周遇埋头过来，仿佛是要钻进他的怀里一般，秦陇稍稍愣住，视线落在他的头发上，几秒钟的功夫他已经解完了。
他的动作极快，反倒是秦陇出了一身汗，一定是因为这家饭馆的暖气太足，而身上的羽绒服又太过保暖的缘故。
他脱掉了厚实的羽绒服外套，里面穿着件灰色的细线毛衣，和周遇坐在一块儿，像是同一家店的模特似的，很搭。
“他俩关系真不错啊。”陈述托着下巴打量一番，“看起来要比我跟我妹好呢，肯定是亲生的。”
旁边的同学摇摇头：“嗯——不对，我才不会给我兄弟姐妹擦鞋、洗碗筷、脱衣服呢。”
秦陇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，忍不住在内心否认，啊喂那只是解了解扣子，什么叫脱衣服！请两位注意用词！
陈述往嘴里塞了口肉，随意说：“那你会给谁做？”
“我老婆呗。”
“你……”陈述一阵失语，那秦陇总不可能是周遇的老婆啊！
陈述翻了个白眼说：“你懂什么叫兄友弟恭，感情深厚？”
听到这话，周遇突然一阵心虚，连忙夹了秦陇爱吃的菜送到他的碗里。
陈述视线略过他们二人，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被同学说坏了，赶忙在心里默念了几遍，兄友弟恭，感情深厚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