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水和泉的状态栏一直显示输入中，你等待十多分钟也没看见她发送信息。秉持着不会更糟糕的想法，你直接开口问她想说什么。

又是好一阵沉默。

清水和泉直接弹了语音通话，你一愣下意识接听，听筒连接的你们都彼此沉默。

“入江小姐？”清水和泉先喊你一句，你“嗯”了一声算是回应，你刚从自己的恐惧里逃脱，回应难免敷衍。

清水和泉又一阵沉默，然后急促呼吸起来，再就是抽噎啜泣，她哭泣的时候很有特点，像灶上被沸水顶盖的小茶壶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那几则新闻把她影响到了吗？身边人离世确实是很大的打击。

“入江小姐，你…相信我吗？”她声音因为哭泣而艰涩颤抖，语气里的焦急即便隔着屏幕也可以感觉到。

“嗯？发生什么事了？”你没意料到这里面还需要你的信任，你还以为她只是单纯找人倾诉难过而已。

“就是…关于龙介君……”清水和泉说到一半就哽咽着，像是在找措词。你揉了揉太阳穴，想到龙介也是一阵头痛。

你已经完全明白，你坠入爱河的事情和龙介有关系，如果当时没跟着惠子去富江家里做客，惊险一夜无暇思考，你肯定也会对龙介越陷越深，变成另一个拿刀自裁的清水和泉。

“虽然这件事很离奇…但是……那几位学姐的死亡，搞不好都是我的错……”清水和泉断断续续地说完，啜泣让她一度哽咽到喉咙只剩下气音。

“你先缓一下，整理心情。我们慢慢说，那几位学姐和龙介之间，怎么了？”你幽幽叹气，很快你就听见房间里其他的叹气声，你一惊，但没听见别的动静。

除了阳台上那位，再没有怀疑的对象。

“你果然…是知道的吧，我都还没有开始说，入江小姐就猜出来了……龙介君果然就是十字路口的那位吧？”清水和泉的声音很是沉闷。

“你别误会，我刚猜出来的，没瞒着你。”你向她解释。

“那几位学姐和我的关系很好…经常照顾我。一开始她们中有人暗恋学长想去占卜，大家就一起都去帮忙了。结果大家那天都遇见龙介……”

你刚想说点什么，清水和泉很快填充后续，没让你插上话。

“我完全失控，对根本不像凡人的龙介君一见钟情。然后我就开始每天都想遇见龙介君，学姐她们也来帮忙……结果大家都逐渐被他吸引。”

好熟悉的剧情，你感觉之前每天都会看见这一幕。

“那段时间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，满脑子都是他，他说过的每句话都会在心里一遍遍回想，恨不得琢磨出他每个字的含义。但他态度越来越冰冷，我万念俱灰之下打算自杀，还好你及时拦住我……”

“是你自己愿意振作起来，不然我怎么可能劝得住。”你轻声细语的，怕声音上给予她刺激。

“他好像…知道怎么做会让我们疯狂。”清水和泉冷不丁丢出来一句。

“诶？”你回忆自己和龙介的几次相处，除了坠入爱河以外，好像并没有什么疯狂的经历。

“入江小姐没感觉到吗？他的每句话都像诅咒一样让人越陷越深，只有死亡才算结束。”清水和泉向你寻求认同。

“我其实和他没接触多久…他毕竟是传说里的那位，有这种能力也很正常。”在你的印象里，龙介给你的冲击不如富江来得深刻。

可仔细一想，在经历过逃生过后，你依然想得起来要去见龙介。这说明他不用太惊心动魄，因为他只凭借几句话就能绊住人心。

“我当初有你拦着…那几位学姐，我却没拦住……我居然是从新闻上知道这件事的，明明我和她们关系那么好……”清水和泉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。

“但这也不是你的错啊？你是没办法和传说抗衡的，连你自己都差点死掉。”你叹口气安抚着她。

“有办法的！”清水和泉忽然掷地有声，“入江小姐不就成功地阻止我了吗？”

“可我……”你不觉得你那天的情况能拿来当参考。

“这就是我今天打电话的意图，入江小姐。不只是学姐，我发现那个群里的一些女生已经出现想要自杀的倾向了。”清水和泉笃定地说。

你预感会出现麻烦事。

“所以入江小姐，我们一起去阻止她们吧？”清水和泉向你发出邀请。

你白天也有想过那些女生的命运，当时确实想做点什么阻拦她们。可在目睹富江的异常过后，你不确定你还能有面对龙介的底气。

一旦清晰认识到对方是异类，就会意识到差距。要救出对方的猎物，这并不简单，搞不好你和清水会先折进去。

毕竟你们两个之前的行为也没清醒到哪里去。

“要怎么阻止？直接告诉她们真相，让她们别再接近龙介吗？办不到的吧……”你越说越觉得希望渺茫。

在去十字路口占卜的时候，有谁不知道[美少年]这个传说呢？然而，大家在看见龙介的第一眼就不管不顾了。

“先试试看，我会明天当着大家的面告诉她们一切的！”清水和泉似乎觉得这就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。

“是在她们等龙介的时候提前说清楚吗？也行，那样应该来得及在看见龙介之前离开。”你思索方案的可能性。

“不，我打算就在龙介君面前说。”清水和泉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开玩笑，你愣住，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。

当着怪物的面，和他的猎物拆穿他，然后让大家远离他？这听上去不像是能HE的选择。

“你想过后果吗？”太阳穴感觉发胀发酸，脑子好像一个被不停打气的气球，鼓鼓囊囊地等着爆炸。

“如果龙介君想让我死的话，对我来说刚好。给学姐赎罪的同时还能让她们意识到龙介的身份。”清水和泉对于死亡结局接受良好。

“他如果迁怒所有人呢？”你明白她此刻的想法，强大的负罪感让她倾向于以死谢罪，她乐意付出生命以至于忽略其他细节。

“我们现在组织起来，尽量一起行动，观察她们和龙介的状态。或许，有漏洞可循。”你斩钉截铁宣布着。

清水和泉下意识应了，你能听见她的低声啜泣，哭声听感很湿润，眼泪像是顺着通话流淌在你掌心成为濡湿的汗。

这通电话让你有些烦躁忧愁，却又有些庆幸，至少它没有让你一个人面对刚才的幻觉。

你和清水和泉在第二天提前见面了，并肩向目的地走的时候，你们遇见一个少女。你看了看她身上的制服，和清水和泉的制服是同一个款式。

“真佑？”清水和泉惊讶出声，显然认识她。

“小泉？你这么早就来邂逅了吗？”真佑转过头来，笑盈盈地打招呼，“你好，我是天羽真佑。”

“入江由纪子，你好。”你点点头，视线看向清水和泉。你不确定这位是不是那个交流会群成员，你还记不住所有人的名字。

“你怎么在这里？真佑，你家不是这个方向啊。”清水和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。

“我打算顺着这条路去下一个十字路口。”真佑朝她眨眼。

你和清水和泉对视一眼，那是你们约定好的地点。你几乎以为天羽真佑是群成员了，但清水和泉的反应告诉你不是。

“你怎么，好端端地要去十字路口？”清水和泉紧张地抓着她肩膀。

“就是…那个……”天羽真佑的目光左右漂移，“想占卜一下我和竹取的……那个啦。”她说话很模糊，但配合她害羞的表情很好懂。

“但昨天学姐她们才……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想要占卜？！”清水和泉脸色苍白，她无法想象昨天学姐们的死讯才传来，今天就看见自己的朋友要踏上不归路。

“因为…也有很多人都在说占卜很准啊？我只是想知道和他的恋情会不会有进展而已，没关系吧？”天羽真佑表情写满了侥幸。

也是，在没有真切体验到非人的力量前，大家都只是觉得这事很有趣而已。

“怎么会？”清水和泉喃喃自语，天羽真佑却已经拉着她往路口走过去。你拍拍她肩膀低声安抚着，“早一点让她占卜结束，不撞上龙介就没事的。”

你们三个人到达路口的时候，已经有两三个女生站在那里。“和泉，你来得真早。”女生们凑上来打招呼。

“由纪…那个…富江他平时会来这里吗？”有几个女生听见这句话，隐晦地看了看你。

……富江的魅力还真是不可小觑。你只能勉强笑笑，“我不太能打听到他的踪迹啦，只是普通同学。”

她们遗憾又庆幸的样子，让你觉得熟悉。毕竟在那些和你搭讪的同学脸上，你没少看过这种表情。

你和清水和泉等着路人，她更焦急一些，生怕天羽没能在龙介来之前抽身离开。越是想什么，就好像越是不如愿。

分明是上班高峰期，十字路口却一个人都没有。雾气渐渐将你们团团围住，你瞧了清水和泉一眼，她咬着牙像是有某种决心。

无比熟悉的脚步声响起，就好像你们和他约定过一样，他每次都会来。

龙介高挑的身影刚从雾里出来，你就看见清水和泉迫不及待地开口：“请问我的好友天羽真佑和竹取森明的恋情会顺利吗？”

你并不意外，代替好友占卜既可以得到结果，又可以隔绝好友受到影响，清水和泉的选择在情理之中。

“不该是你来问，”龙介的头稍微偏了一下角度，正好对着天羽真佑的方向，“连自己询问的勇气都没有，你这辈子根本就不配被爱。”

清水和泉一下子抬头看向龙介，然后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天羽，她看着天羽几乎是惨白的脸，着急解释，“真佑，不是这样的，你和竹取感情一定会顺利的，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她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，天羽勉强地笑了笑，“没关系的，我知道。你只是好心…抱歉，我可能要先整理一下心情，先走了，你们继续……”

“真佑！”清水和泉追了过去。

发生这一场闹剧，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，也没了占卜的心情，三三两两地散开。

龙介向浓雾里走去，你犹豫了一会，迈步追进雾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