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嘉木进门后就打开了孙夫人托人送来的文件袋,掉出来很多照片。他跪到地上去捡,然后直接往地上一坐,开始开始看起了照片。
辣眼睛,真的很辣眼睛。他本以为能让孙夫人付出过真心的人,曾经一定有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,可照片里的孙威已经开始有秃顶的迹象,露着他的大肚腩,与不同的少年拥抱纠缠在一起。
有他不着寸缕手握皮鞭,同一张照片里床上还趴着个满身鞭痕的少年,少年的表情痛苦又带着一点欢愉。
段嘉木将这张照片放在了左边。
有他拿着根蜡烛的撑在一个少年身侧,蜡烛里的红油滴在白皙赤丨裸的背部,少年双手被红线绑着,侧过来的脸上,眼中满是仇恨。
段嘉木将这张照片放在了右边。
这样的照片只有少数几张,大部分的照片都是远景,且照片里的两人衣服都好好的穿着,他忍着着恶心一张张地看完,全部分好类后挪向右边,有按照人细分,确认对方的身份。
有的很好找,因为曾经小有名气甚至红极一时,甚至还有如今正当红的。有几人根本查不到。
段嘉木筛选掉那些一看就是自愿的,还在娱乐圈的也没有考虑。这些人被说服的可能性极小,说不定自己还会打草惊蛇,惹得孙威有所防备。
他将查不到信息的几人的照片挑出来,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眼背后,发现有字,上面写着“梁有思”,但同一个人的其他几张照片后面什么都没写。
他又换了一个人,同样是在其中一张照片后面备注了名字:秦双双。
那个被红线绑了双手的少年只有一张照片,后面写着“林安康”。
“平安健康,是个被祝福过的名字。”段嘉木拿过手机,在浏览器上搜索“林安康”三个字,出来的内容不少,可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。
他没有指望一天就能搜索完所有的证据。事实上,只通过一个孙夫人就能得到这么多信息,他已经觉得是上天在垂怜他了。
段嘉木想找几个信封或者纸袋分门别类地将照片收藏好,可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,这时候才意识到,喝下那杯酒前的自己,还是个被保护得太好的,无忧无虑的少年,他没尝过痛,未曾受过苦,更未承受过社会的毒打,连穿衣都偏爱干净明朗的浅色。
他抬头,在他的前面正好放了个全身镜,镜子里的人此时穿着白衣白裤,一副没被污染过的纯真模样。
段嘉木皱了下眉,低头若无其事地将全部照片堆叠在一起,重新装回了文件袋中,然后将文件袋藏进衣柜的深处。
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不知什么时候买的,但一次也没穿过的深色睡衣,进了浴室洗了个澡,然后开始躺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。
裴清昀大概已经吩咐过聚星高层,段砚的黑热搜还挂在前5的位置。他在房间里找了一圈,找到了一袋薯片,然后就着薯片看起了评论。
【段砚好恶毒一男的,贼喊捉贼就是他了吧】
【前面看他非常积极地说可以查监控,还觉得他肯定是被冤枉的,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反转】
【这算不算求锤得锤?】
【以前只觉得他是新人里演技好的,现在觉得他这哪里只是好啊,演技都能封神了】
【你们怎么都不骂?是不会骂人吗?】
【倒也不是,就是他自己下的药,他自己喝下去了,就很难评】
【就没有人骂孙威这恶心的油腻男吗?他是会隐身吗?】
【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,段砚为了红不惜下药也要陪孙威睡,孙威连段砚这种货色也吃得下,他们锁死吧,不要害别人了】
【你圈真的,经常有一些震碎我三观的瓜】
【额……弱弱地问一下,段砚有没有可能给别人下的药啊?】
【卧槽!思路打开】
【段砚妥妥法制咖了吧】
【看到上面的猜测,家人们,如果段砚这药不是下给自己的,那他想害的人是谁?】
【段嘉木吧,绝对是他,没看前面段砚第一时间就把脏水往段嘉木身上泼?】
【不会吧,他们可是好朋友哎,而且段嘉木好像非常信任他的样子,这要是真的……】
【怜爱段嘉木】
这一条评论让很多人注意到了段嘉木,下面开始有一些夸他的评论,但基本都是夸他长相纯净,眼睛像湖水一般澄澈。
段嘉木看到被点赞到热门的一条评论:“好干净明朗的少年啊,像夏日下过雨后的晴空,看着他就觉得心情很好。”
被骂得太多了,他一时间很难习惯,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,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对他这般友好呢?一定是假的。他快速地将这条滑了过去,可是往后翻了很多条,大半都是是夸他的。
不会是裴清昀给我买水军了吧。他总觉得这条热搜的走向很奇怪,骂段砚的不是没有,但基本没有太难听的,而孙威在这次事件当中就跟隐身了一样,提到他的寥寥无几,可夸他的评论却特别多,像是在用着段砚的黑热搜宣传他。
这一看就很假啊,会被反噬的吧。他离开微博打开微信,点出裴清昀的头像想问清楚,但又觉得不太可能。
裴清昀为什么要帮我啊?我都跟他说要跟公司解约,退出娱乐圈了。
“这也太自恋了吧,他一个大老板,怎么可能会管我一个小透明的事。”段嘉木想到这又放弃了。
微博上骂段砚的少,还骂得太轻,他觉得很无趣,没兴趣再看,直接退了微博,然后打开微信,偷偷看起了家人们的朋友圈。
他爸喜欢点赞家里人发的朋友圈,可自己基本都只有在新年以及一些特殊的时间发,比如新年,比如妻子的生日,结婚纪念日。他大哥发了那条表情包的朋友圈之后也没再有新的内容。他妈妈倒是昨天发了个小视频,段嘉木点开,发现拍的是家里花园的一角,风吹动月季和爬满栅栏的粉蔷薇,阳光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。
并不是多好看的视频,可段嘉木却看了好几遍,他试图从视频中找什么东西似地,恨不得一帧一帧地反复细看,最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。
退出他妈妈朋友圈的时候段嘉木习惯性地点了个赞。他自己没意识到,然后摸进了他二哥段惊声的朋友圈,这是他们家相对来说发朋友圈最勤的一个了,虽然也是十天半月才一条。
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在一周前,是他在练舞房的视频。段惊声从小练舞,还去学过武,身体的韧性极强,视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压腿视频,段嘉木怀疑他只是想秀一秀他的新舞蹈服。
他一眼就看出来了,那是他妈妈的作品,长长的袖口内有一朵粉蔷薇的刺绣标记——他妈妈的每一部作品都会有的标记。
段嘉木有点酸,点开评论就想回复,手指用力又快速地打了几个字,正要发送出去时,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把他们拉黑的状态,赶紧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把打好的字一个个删掉了。
他把手机丢到一边,半坐起身,拿过旁边的抱枕将脸埋了进去,好一会儿才露出半张脸来透透气。
还是干正事吧。段嘉木想:只要我报仇的速度快一点,我就能早一点见到他们。
他把抱枕丢掉,又拿回自己的手机,打开微博登上自己的大号,无视上面的评论数,新关注数和私信数目,直接艾特了当地的公安以及相关账号,要求查一查段砚下的药。
他本来的打算是放慢脚步,一点一点地爆料,让段砚跟上辈子的他一样,只要打开微博,铺天盖地地全是骂他的声音,让他夜不能寐,白天不敢出门,甚至躲在房间里不出门都没用,自然有人会查到他的住址,然后在楼下拿着喇叭骂他。
段砚给与他的,他当然要十倍百倍地偿还才爽,可晚上那会儿他两次的失神让他有些担忧,怕自己撑不住,更怕自己等不起,上辈子到最后时,他的抑郁已经很严重了,他完全是靠着要报复的心态才撑到对方有疏漏,从而逃了出去的。
最主要的是,他与父母和哥哥们,已经一年多没见过,说过话了。
他真的真的很想他们。
或许世间真的有母子同心,段嘉木才发完微博,他的手机就跳出来一条微信提示,备注是妈妈的人说:崽崽,你什么时候回家?
段嘉木睁大了眼睛,不敢置信地在提示小时消失前点开,又跳进来一条新的内容:我让阿景去接你好不好?
段嘉木像被吓到一般把手机丢了出去,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,画面里的女人是他的妈妈,穿着白色的裙子,站在窗帘被拉得紧紧的房间里,面容苍老,眼神怨毒地挥舞着双手打他:“是你,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和儿子!你怎么不去死!你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?”
下一个画面里,他的妈妈又换了表情,前面的疯狂和怨毒已经被温柔取代,眼神含着泪,打他的手也改为了轻轻抚摸他的脸:“木木,是你吗?妈妈好想你啊!”
又一个画面,他的妈妈再次变了脸:“你知不知道你丢尽了我们段家的脸面,为了你,我夫死子亡,唯一活着的儿子生不如死!不,这不是我的心里话,木木,崽崽,崽崽妈妈爱你!”
“……”
一个又一个短暂的片段接连不断地浮现,他的妈妈一会儿温柔宠溺,一会儿怨恨且恶语相向,俨然已经疯了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段嘉木捧着自己的脑袋,他的头忽然剧烈地痛了起来,可更痛的是心。那些话宛如一把把地刀子,刀刀直往他的心脏上扎。他痛得抱紧了自己,震惊又茫然地自语:“我……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?为什么妈妈她……”
然而他还没想明白,就已经昏迷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