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恬边走边跟Ben打电话,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尾随。
“Tammy宝贝,你怎么走啦?等我送你吖!”
“你们忙你们的,我几步就到家了。明早要赶飞机,得早点睡。”
“那明早我要送你……”
“别了。你跟佩佩把这个月工作好好收个尾,六一节目和礼物准备好就行啦!”
“OK啦,保证记得。那Tammy宝贝,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哦,爱你哦。”
挂了Ben的电话,布恬朝着热闹的夜市走去。
刚在星级酒店的颁奖宴,音乐优雅,男人女人衣着华美,却都在做戏。
而眼前这才是她喜欢的夜生活。
人头攒动,气味纷杂,形形色色的游客夜游觅食,满面油光但都开心地笑着。
满眼人间烟火,生活气息。
她喜欢人多的地方,所以在这附近租了公寓。穿过这片夜市,就能到她的住处。
这地球上几十亿人,可是人和人却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。这拥挤的夜市,齐禹那种人是不可能来的。
时隔多年,遇见他总还是有些没底气。
十年不短,有些事情不能说忘就忘。不过也都是她小时候不懂事,心存幻想。
她心底嗤笑一声。
怎么老想这些有的没的,肚子都饿得直叫唤了。
晚上穿这件礼服,Size太小,都没敢吃饭。得先买点吃的,免得睡不着。
明早还得赶飞机呢。
她拢了头发放到背后,把裙尾稍稍扎了起来,融入了人群。
小摊夜市繁杂,烧烤炸串摊前都挤满了人。
布恬挤了进去,指来指去,选了十几串,付了钱,看着那些串串在油锅里翻滚,又叮嘱老板她的要多加些酱汁。
心情不美丽的时候,吃点炸串就会好了,还得是重口味的。
虽然夜市游人众多,可布恬张扬的美丽还是引人注目。
身旁几个客人叫她“Tammy小姐”,她咧嘴笑笑,告诉人家她不过是做了Tammy小姐仿妆。这种事情她经常遇到,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。
果然那几人也就信了,直夸她的造型技术好,非要拉着合影。她乐意接受,配合地跟人合影。
萍水相逢,真真假假,都没那么重要。高兴就好。
大家都很愉快,谈笑间,布恬瞥见了熟悉的脸,高出人群,朝着这边打量。
她心里一阵MMP。
又是齐禹。阴魂不散!
炸串出锅了,小贩拿着那一大把串串塞进酱汁,搅和了几下,布恬赶紧道声谢拿了就走。
**
齐禹看着那头张扬的红棕大波浪,挤进人群中。
他迟疑了下,加速步伐跟了过去。
炎热夏夜,人群拥挤,穿得又少。空气中各种油烟混着香水味和汗味。
他很少来这种擦肩接踵的环境,不免有些不自在,蹙着眉头,半掩口鼻,挤在人群,朝她过去。
齐禹有一瞬间对上了布恬的视线,然后她便低下了头。
等他挤到摊前,她已经不见了。微眯凤眼,朝四处望去,都没看见她的影子。
迟疑中,冷不丁被人拍了下后背。
他刚一转身,一大把油腻腻的炸串差点蹭上他的脸,上面挂满花花绿绿的酱汁。
“Hi~真巧啊。”
布恬隔着那大把串串,对他笑着,大睫毛下的眼睛,倒映夜市灯光,熠熠生辉,满是狡黠。
齐禹愣了愣。
布恬趁着齐大少爷脸色还没变,赶紧把那大串食物移开。
齐禹脸色还是变了。
布恬循着他视线低头看自己胸前。
露出领口的半截柔软,白得发亮。几点酱汁滴在那里,突兀得很。
她鄙夷地笑笑:“您是跟踪我?”
她现在的样子确实“迷人”,可是她知道他应该不好这口。不想在这人身上多浪费时间,她也懒得再逗他了。
齐禹移开视线,看着她那大睫毛下的眼睛。
“……”
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呀。齐大少爷吃宵夜吗?”布恬故意踩他的点。
齐禹瞅了两眼那些“不明食物”,冷冷回复了声:“不用。”
布恬哼了一声。
他嫌弃得也太明显了。
她念头一动,又把串串伸到他面前。他微微后仰避远了些。
布恬也不管他了,自顾自地吃起来。“咔滋”一声咬了口油炸大虾串,愉快地咀嚼着,一边盯着他看。
齐家家风好,这家伙从小吃东西不浪费,可是很挑食。尊贵的大少爷能吃路边摊?不可能。她记得小时候点个烧烤他都不吃。
布恬咀嚼几口,咽了下去。
真败兴,被他看着吃东西,很是怪异。
“不吃算了。”她继续吃下一口,转身就走。
齐禹跟她身后。
人群拥挤,有个男人稍稍靠近些,差点蹭上布恬,齐禹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挡了挡。
布恬忽然转身,挑眉看向旁边的小摊,笑着说:“渴了,我要喝那个。”
齐禹看了看那卖芒果汁的小摊,又朝四处望去,盯着不远处便利店的招牌:“去店里买。”
“我就要喝这个。”布恬又吃着一根串儿,站到小摊前面。
齐禹只能掏出大钞买了一杯。小贩顺手找给他一把纸币,他缓了几秒才接过来,塞进了裤袋。
小贩徒手抓了把芒果肉,扔进杯子里,卖力地捣成汁。
布恬边专注地吃着美味,看着繁华夜市。
路人谈笑,步伐不稳差点撞到她,她慌忙避了下,手中的炸串碰到了他的袖子。
布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。
这人特别洁癖,估计又要气炸了。
她睁着无辜大眼,装无事发生,咬下第二串上的最后一口,慢慢咀嚼。
齐禹瞄了眼袖子上的那块酱汁,脸色微微变了下。
他接过小贩递过来的芒果汁,看布恬吃完,递给她。
布恬手动也没动,只舔了舔嘴角的酱汁,把头伸了伸,凑上吸管喝起来。
齐禹手颤了下,还是拿稳了杯子,等她喝好。
布恬一口气吸了大半杯。
齐禹右手插在裤袋里,捏着帕子,看着她嘴角那黄黄的芒果汁还有酱汁。
布恬拿走了他的杯子,把剩下的十几个炸串往他手里塞。
“正好,你帮我拿着,我憋死了,得去……”她四处望望,将视线定在一个WC的指示牌,“我去嘘嘘。嘿嘿。”
齐禹眉头微蹙了一下。
布恬以为闹市人多,他没听见。她大声地重复了声,指着厕所的方向:“我要去尿个尿!”
他接了她手里的串串。
“两只手拿着,别弄掉了哦!”
她看他接了串串,伸手又去拽他的右手。
齐禹右手捏着帕子,索性用帕子包住炸串竹签,举着离远了些。
布恬正要离开,又被齐禹抓住。
“干嘛呀?真等不及了!”
“你别跑。”
布恬咬了咬嘴唇,扭曲着脸:“我还没吃饱,不会跑的。我真的要憋不住了。还是你要跟来?”
齐禹盯着她看了两秒,没说话。
她笑笑:“很好吃的,你可以尝尝,不过别多吃哦。我马上回来。”说完,急匆匆地往街铺间隙的通道跑去。
进了通道,布恬回头对上齐禹的视线。
她往通道里边走了点,甩了甩头发,嘴角勾起。
不跑?那不搞笑吗?这里她可是相当熟呀!
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门走去了。
**
布恬回到住处,脱了高跟鞋,掏出“前凸后翘”,摘了假发往沙发上一扔。脱了亮片裙,换了件宽大白T恤。
拉开落地窗,附近夜市的声音仍然清晰。
她一屁股坐进客厅的秋千吊椅,腾空双脚。
小时候在孤儿院,她就很喜欢荡秋千。漂浮在空中,可以像风一样摇摆。
晚上她只吃了两根炸串,还是有点饿。才十点多,晚点还要收拾行李,于是赶紧下单了份披萨。又给Ben发消息报平安,小聊了几句。
困意来袭,她摸了一把碍事的大睫毛,伸手够了桌上的卸妆棉片,抽了两张,卸了眼妆。
门铃响了。
布恬随口应了声,跳下秋千椅,光着脚丫走去开门,顺手抓了门边柜顶上的纸币递了出去。
瞬间愣住了。
齐禹盯着面前的20铢,眉头拧成了结。
布恬心冲到了嗓子眼。
她赶紧缩回手,关门,已经来不及了。
齐禹快她一步,推门进来了。
“你!”布恬把纸币丢回柜子上,双手推他,却按在他的胸口。
她又慌忙缩回了手。
这人看不出来啧,这么结实。
她猛想起了什么,回头看了眼扔在沙发上的那个“前凸”和“后翘”,还有那顶红棕大波浪。
咽了咽口水。
伪装掉了,又没穿鞋,比这人矮了一大截,可是她得微笑面对这个人。缓了神色,扯了点笑容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仰着头说话,还是少了几分气势。
齐禹没说话,凤眼微眯盯着她看。
“我要报警……” 她话都说得不利索了。
他突然笑了,她知道那是嘲弄的眼神。
她压住心慌,瞪着他:“你私闯民宅,这里不是国内,我告你哦,我可以击毙你!”
齐禹嘴角动了下,似笑非笑。突然伸手拂过她肩头。
布恬瑟缩了下,皱着眉看他将从她肩头捡的那片大睫毛,放在指尖搓捏。
那狭长凤眼隐着星光,另一只手突然抬起,按在她头顶摸了摸,清清楚楚地说了声:
“小骗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