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补充：“要不要留。”

身上的衣服是程柏远前几天买的，柜台的东西不接受退换，出店门前检查好，走出门的那刻，商家就不负任何责任。

程柏远告诉池亦：“明天早上是退换货的最后一天，过了时间商家不承担售后。”他近似请求的语气说：“能不能帮我试试。”

池亦不太明白：“为什么不自己试？”

程柏远指指一楼的挂钟说：“太晚了，我好累，洗完澡要睡觉。”

池亦：“早上呢？”

程柏远依旧有理由：“太早，起不来。”

池亦迟疑片刻，想到程柏远人挺好，答应：“衣服在哪？”

程柏远带池亦到二楼，拿出料子很薄很透的白衬衫，递给他：“在我房间等你。”

池亦脑子转不过来：“为什么不在客房看？”

程柏远：“你想在走廊换？还是说想去我房间？”

池亦垂眸，拇指捻了下衣服边缘，很小声说：“…不是。”

“好好好，不是。”程柏远不逗他：“进去吧，自己来找我。”

下午回家之后，池亦变得有点奇怪，好像主动把脑子关机，不做任何思考。

程柏远不知道他家里那点破事。

但能细微感受到池亦情绪一直很低。

池亦关门的瞬间，手摸到旁边的墙面，打开灯。

和走廊一样，暖黄色，洒落在池亦双肩，肩膀皮肤色在一层朦胧的衣料上若隐若现。

程柏远微微仰头：“看看后面。”

池亦依言转过身，迎面对上大镜子。他看了看，颇有些嫌弃地扯扯衣领：“你穿这个出去…”

他欲言又止地语气挑起程柏远一点兴趣：“嗯？”

“勾引人么？”池亦皱着眉。

上半身在光里时显时隐，如同披着一面薄纱，每道轮廓和曲线，被人用眼睛反复描摹。

不知道程柏远怎么想，搞来这样的衣服，一点也不洁身自好！池亦在心里批判。

程柏远双手撑着被面，池亦抬眸在镜子里和他对视。

他半撩起眼皮，神色和篮球赛那天一模一样，带着难以言喻的暧昧和轻佻。

池亦被看得不自在：“行了吗？”

身后的人起身，薄荷清凉慢慢逼近，程柏远一只手抵在衣柜边框，一手拉开镜子，从里面勾出一条领带。

炙热的温度覆上后背，池亦心脏快要蹦出胸腔，声音一下一下震在耳膜上。

感觉非常不对劲，池亦不耐伸手推了程柏远肩膀一下：“太近了。”

“抱歉。”程柏远同他解释：“只是想拿东西，都是男生介意么？”

池亦觉得程柏远脑子可能坏掉了，说了都是男生，池亦从没介意过。倒是他，之前说什么介意和同性接触。

想到这，池亦笑了声，仰头和程柏远视线对上。他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，和程柏远的距离大约只有几厘米，远处看好像在接吻。

“你说介意和同性接触。”池亦眉眼一弯：“校服洗好后我让送信女孩还你。”

他在开玩笑。

“不喜欢别人碰我衣服。”程柏远说。

虽然程柏远下午回答过一次，池亦似乎忘了，没头没脑地问：“那怎么给你？我也是别人。”

程柏远闷声笑说：“除了你。”

池亦抿了抿嘴唇。

后知后觉，池亦好像喝高了。程柏远手掌贴着他脸推了推：“池亦，你喝醉了。”

池亦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耳朵尖红了：“只喝了一点。”

程柏远温热的指尖点点他耳垂：“心情不好，喜欢演戏，戏精转过来戴领带。”

他乖乖转身，面对程柏远。

“领带衣服是一套的吗？”池亦问。

“是，帮我一起试试，好不好？”

程柏远手指很长很好看，挑起领带的时候有种说不清的感觉。

他整理好衣领，摁住池亦肩膀上下扫了眼：“好看，留下。”

池亦笑了笑，晕乎乎地点点头：“主要是我身材好。”

程柏远上下扫了眼：“确实。”

池亦伸手作势要解开纽扣：“你要看看吗？”

他身材没程柏远那么好，但也不差，肚子上一层薄薄的腹肌，加上腰细，格外勾人。

他是真有这意思，解开一粒被程柏远攥着手腕：“下次，清醒的时候给我看。”

池亦撇撇嘴，垂下胳膊。

程柏远真没想到池亦酒量这么差，喝醉了这么好玩，像个玩偶，干什么他都不拒绝，甚至会给出一些回应。

程柏远想干的不止这些，有很多很多说不出口。不过，没到那时候，程柏远不会乘人之危。他把人送回客房，指着床上的睡衣说：“穿好衣服，睡觉。”

池亦盯着那件皱巴巴上衣，有些嫌弃地蹙起眉头：“好丑。”

他扭头准备出去，迈了一步撞在程柏远身上：“好疼。”

“你为什么站在这里？”池亦有点生气，他揉着额头质问。

程柏远眼里的欲望快要漫出来，他蜷缩下手指，吸了口气轻声说：“乖乖的，换上好不好？”

池亦顿了下，似乎在思考，他点点头：“好。”

程柏远退出房间，泡杯蜂蜜水放在床头柜，扯件衣服准备去洗冷水澡。

刚进浴室，脱掉上衣，门被敲响：“程柏远，你在里面吗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程柏远问。

池亦说：“躲里面干什么？”

程柏远笑：“洗澡。”

池亦低低哦了声：“那你快点。”

程柏远关上花洒说：“把柜子上玻璃杯的水喝了。”

池亦没答应，不知道听没听见。

程柏远速度快，怕醉鬼一个人在外面伤着自己。出来时，卧室安安静静，池亦躺在他床的被子上，蜷缩在一起睡着了，水还剩一半没喝完。

他呼吸平稳，带着淡淡的酒气，不重，混杂池亦身上的味道，特别勾人。

陈伯远单腿跪在床边，轻拍他的脸颊，低声喊：“池亦？”

床上的人睡熟了，没理他。

程柏远右手穿过他后背，抱住上半身把人捞起来。池亦下巴磕在他肩膀，哼了句：“别碰我。”

放任他睡在这里，醒酒之后估计会杀人。

“睡隔壁。”程柏远哄他。

池亦开始抵抗抱住自己的手臂，双手下意识推他：“说了别碰我。”

程柏远真是毫无办法，又把人放下。

站在床边想了想，打开手机开始录像。

程柏远揽住他腰腹，托着他脑袋挪到软枕。池亦全程没醒过，他穿着程柏远的衣服，染上他的味道，微凉的薄荷味混杂酒气，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息间。

“晚安。”

**

一抹刺眼的光从窗帘缝隙投进房间，恰好落在池亦眼皮上。他感觉呼吸有点困难，脖子被人扼住般。

昨晚做了不好的梦，梦里有人追杀他，没逃过，被人捉住拢在怀里。

然后被人掐住脖子，池亦怎么也挣扎不开。

他艰难睁开眼，脑子的疼痛后知后觉传来，扎了针似的。

身上压着东西，动不了。池亦推了下，胳膊垂下碰到温热物体，瞬间睁开眼。视线下移，一只手搂着他肩膀，手指根根分明。

“靠？”池亦立马往外挪动，但被身后的人死死摁住。

因这动静，程柏远半梦半醒，用了点力把池亦往怀里拖，之间的距离又近几分。他眼皮撩开又闭上，极为困倦地说：“乖，再睡会儿。”

池亦感觉心脏都不跳了，压抑着情绪深呼吸几下，冷静的一字一句道：“程柏远，看看我是谁。”

这不是问句，而是陈述句。

程柏远懒懒应了声：“嗯。”

池亦再次说：“给我个解释。”

程柏远闭着眼，手在旁边摸索，翻出手机放在池亦腿上。

池亦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程柏远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：“用我的指纹解锁，点开相册第一段视频，自己看。”

池亦照做。

一段视频开始播放，罪行公之于众。

手机里，程柏远裹住他手，声音微哑：“池亦？”

后者在睡梦中应了声：“嗯…”

程柏远问：“想好要睡这里？”

池亦没答话。

画面下移，怼到池亦身上，镜头前一片黑暗，只能听到琐碎轻响。

“池亦，去隔壁睡。”

“别碰我。”

“睡这里么？”程柏远问他。

画面依旧漆黑一片，依稀听清池亦从嘴里哼了句：“嗯…”

进度条拉到最后，定格住。

接着是漫长的沉默。

他扭头，对上程柏远极为倦懒的视线，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
顿了顿，补充：“不是故意的。”

程柏远闷声笑了，带着刚醒的困倦。呼吸喷洒在后背上，有种说不清的暧昧。

他黑睫低垂，笑的意味不明。

和平常相比，此刻的程柏远少了几分温润，多了几分攻击性。

池亦脑中浮现一个猜想，试探问：“你有起床气？”

程柏远没反驳：“嗯，怎么？”

池亦说：“我也有。”

这话表示，为了道歉，他连起床气都顾不上发了。

没想到，对方误解，程柏远按了两下指关节，抬眼：“要我哄哄你？”

池亦表情凝固一秒：“不是。”

程柏远放开手：“你要对我负责？”

池亦音量提高几个度：“什么？！”

程柏远收笑，手指勾了下他的领口：“好了，开玩笑的，早上想吃什么？”

池亦瞪着他，几秒后幽幽道：“面，你会做？”

程柏远已经站起身：“想吃我就会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：　　池亦同学，你被占便宜了还道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