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傍晚，宁海荣直接打电话过来了。

宁郁晾了他一会，等在食堂吃完饭，才一边出去一边慢悠悠回拨电话。

宁海荣开头就是质问他：“怎么不接电话？”

“没看到。”宁郁轻描淡写，“找我什么事？”

宁海荣在那边沉默了会，直接问道：“你和裴家的人很熟么？”

“嗯？”

宁郁似乎没听清楚，反问了声。

“听说，裴家小少爷的生日宴，你去参加了。”宁海荣问他，“是吗？”

“是又怎么样，不是又怎么样？”宁郁走到了僻静处，冷淡道，“我不清楚什么少爷不少爷的，只是学校里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。”

宁海荣笑了一声，“我不在乎是什么朋友，但你是我宁海荣的儿子，宁家有难，你不能见死不救吧？不愿意相亲，没问题，你拒绝了蔺少轩，对我后来找的人也没有赴约，我说过你吗？宁郁，我是你父亲，我不是非要把你的婚姻当筹码，只是想用最小的代价解决眼下的麻烦——你知道我的意思，如果你能说动你的朋友，帮一帮宁家……”

宁郁打断他的话：“可我不是很想跟你谈交易。”

“不是很想……”宁海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，“那我们还是有谈判的余地，对吧？你想要什么？”

晚上的小树林，是许多校园情侣谈情说爱的地方，傍晚的人少一些，宁郁穿过小树林的小道，沿着月湖边走，临近冬天，月湖边栽种的柳树开始逐渐落叶，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垂落。

湖面平静无波，夕阳照在上面，形成一片金色的汪洋。

宁郁忽然换了话题：“五岁的时候，你把我送回老家前，带我去医院做了全面体检，说实话，我记不太清楚了，但有一件事记得很深，捅喉咙的棉签很疼。你能给我解惑吗？那是什么？”

“亲子鉴定。”宁海荣的语气异常冷静，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，“如果你好奇鉴定结果，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，你是我的亲儿子，我们之间就是有这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关系，你没办法否认。”

是早就知道的答案。

或许，这个问题本就没必要问。

他知道宁海荣会说什么。

“为什么我想做亲子鉴定……这不是你的问题，当然，你母亲已经去世了，死者为大，说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。你只需要知道，我们确实是父子就够了。”宁海荣意识到了机会，“当初，把你送回老家，实在是不得已。雅萍怀孕了，你和她一向合不来，爷爷奶奶说想你这个孙子，我就想着，让你先回去，代我尽尽孝。后来不是也把你接回来了么？”

月湖的水是深沉的碧色。

宁郁不喜欢。

他偏爱海城平县的海，一望无际的、清澈的蓝色，迎来送往潮汐、渔船，总是不变。

凝望着月湖的水，宁郁驻足在湖畔。

电话里，宁海荣还在抓着亲情这一个点大说特说。

宁郁看着湖水，明悟了这场对话着实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——再继续下去，对宝贵的生命来说是一种无谓的浪费。

他知道宁海荣想听到什么答案，他自己也有想要的东西……

“我的条件很简单，我要八里巷那间老房子的产权，把房子过户给我。”

“只是这个？”宁海荣有些不可置信。

“还有房子里的东西。”

“没问题。”

八里巷的老房子，只剩下一些陈年的老旧家具，根本没有截留的必要，宁海荣答应得很爽快，“但我要先看到证明——这不过分吧？”

“可以。等我联系吧。”

宁郁挂断了电话。

湖水依旧无波无澜，夕阳却要渐收了。

虽然不爱这样的湖水，但此景亦有它的美，宁郁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。

在微信好友列表里斟酌良久，只有一个人是他想分享照片的对象。

发不发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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