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羽歆在大三那年,送了林葭佳一枚戒指。
是盛放的山茶花,静静生长在坚硬的枝叶上,花蕊的地方,是一颗闪亮的钻石。
钻石恒永久,一颗永流传。
安羽歆才没那个心思让它流传,它好好发挥这辈子的作用就行。
林葭佳问,是专门定制的吗?好漂亮。
安羽歆笑笑没说话。
让他比较无语的是林葭佳的大脑构造,好像并没理解安羽歆送戒指给她是什么意思。
不过她乐意天天戴着,还每天换一个手指。
大四毕业之后,两人都继续读了研究生。
林葭佳原本并不想考研,老师说她这个专业,考研出来工资也高不了多少,她这人没什么职业追求,就想多挣钱以后天天在家闲着。
但是大家都考,而且妈妈也觉得学历高好一点,就连楼上的林阿姨都撺掇她考研。
中大研究生读完又去考了中心大学的博士,这会一边在南城大学当任课老师,一边还得应付博士论文,每次导师不见踪影,她就不得不跑去中心城看看老师是否健在。
安羽歆只读到研究生,又去中心美术学院进修了一年,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社畜的命运,上班去了。
两人在中心城买了一套房,双方母亲五五开付了个首付,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慢慢还房贷。
安羽歆和林葭佳两个人可谓是将懒发挥到了极致,宁可在沙发上支着小桌板工作,都不肯走两步去书房。
林葭佳正写着教案呢,感觉旁边的气氛不太对,扭头一看,果不其然,安羽歆眼睛已经闭上了,但身体还告诉他,不能休息,于是手里还顽强地拿着压感笔。
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完全是在乱画了,林葭佳看着他慢慢往下低的脑袋,在下巴即将磕到手绘屏上的时候,她伸手兜住了他的脸。
天道好轮回,终于也让林葭佳抓着他打瞌睡了。
她咳了咳,说:“安羽歆,同学?同桌!”
安羽歆睁开一点看她。
“要睡回你房间睡去。”
安羽歆强撑着睁开眼,靠在沙发上,举起手臂遮住眼睛,说:“没事我缓缓就行了,还不能……”
林葭佳也放下鼠标,掏出手机,好整以暇地往沙发上一靠。
果然,不出三秒,安羽歆就歪着脑袋靠在她肩上,已经睡着了。
林葭佳也立刻蹬掉袜子,大喇喇地玩起了手机。
脱了袜子真凉快。
她在群里回复了一下艾特她和安羽歆的人,然后答应了后天在中心城一块吃饭。
余亮还专门提醒:“我给你们俩发了喜帖记得收啊。”
林葭佳问:“你怎么又有喜事?不是去年才喝的喜酒吗?”
“我女儿满月酒。”
林葭佳:“……”
好的,一定按时到。
安羽歆大概是脖子有点累,头又往另一边偏去了。
林葭佳趁机起身,去他房间给他拿了床小毯子给他盖着,然后继续自己的教案和PPT。
学校规定上课统一使用的PPT她总觉得非常粗糙,想悄悄改动一下。
要是能连带着改一下教材就好了,这教材编的也怪垃圾。
林葭佳喝水的间隙,瞥见安羽歆又把毯子团一团抱着了。
她放下杯子把教案写完,又去厨房舀了点淘米水,打算把窗台上的山茶花浇一浇。
客厅的窗台很大,采光很好,沙发就靠在窗台底下。林葭佳屈膝跪在沙发上,慢悠悠地给花浇水。
突然,她感觉有人环住了她的腰,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。安羽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,头发还是乱的。
林葭佳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还没清醒,拍了拍他的呆毛,对他说:“回房间睡。”
“我已经醒了。”
“不,你没醒。”
“……”
林葭佳决定刺激一下他:“我刚往锅里炖了——”
“什么锅!”
安羽歆立刻醒了,松开人跑到厨房门口看,所幸一切都还正常。
林葭佳也凑过来:“我瞎扯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余亮说他儿子满月酒,我们得回一趟缃素。”
“我怎么记得沈临川说是个女儿?”
“……”
“他这么快又有一个了?”
“……不至于吧?”
于是为了知道余亮家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,他们准时回了缃素。
余亮在人民公社大食堂包了整个一楼,林葭佳落座的时候实在无聊,只好拿桌上小碟子的黄豆吃,安羽歆就尽职尽责地给她剥壳。
穆穜很快也到了:“呦,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林葭佳还在吃豆子,安羽歆给她回了。
“啧,你不觉得黄豆要带壳吃有灵魂吗?”
“不觉得。”林葭佳很实诚地说。
穆穜坐下之后也开始抢那一小碟黄豆吃。
“我可真是气死了,家里就天天催我相亲相亲相亲。有没有男朋友重要吗?”
林葭佳问:“上次不是说找到一个和你学历不相上下的吗?”
“是啊,”穆穜想起来就来气,“我是真不理解,本硕博这么些年读下来,好得是个脑子里有点东西的,人品怎么还能这么低劣?”
“怎么了?”
穆穜刻薄地说:“他希望我能在家好好相夫教子,不要再去深造了,气死了,老娘造不造和他有关系吗?不就是怕我比他牛逼太多,面子上挂不住吗?还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,主你玛的茶叶蛋。”
“……”,林葭佳问,“那你怎么和他说的?”
穆穜满不在乎:“就刚刚那样说。”
“……”
“他听完之后居然还有脸说我不讲妇道?妇道是他妈什么东西!老娘现在明明是个青春靓丽美少女,怎么就要守妇道了。”
说完还捧起林葭佳的脸:“来让朕看看,这么久不见了朕的长公主有没有消瘦啊,安羽歆!”
安羽歆瞥她一眼。
“葭儿要是瘦了憔悴了我第一个找你。”
安羽歆磕着瓜子看她:“她要是出问题了我直接自尽以死谢罪。”
穆穜勉强满意下来,问林葭佳的近况。
“挺好的,除了学生上课不听课,期末考试不及格,每次给他们加平时分加得我头疼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真的很不明白,都大学生了,不是更应该自觉吗?上课不带手机就和丢了命根子一样。”
穆穜说:“这我可以理解,但是,你这张脸,会愁没有人听课?”
林葭佳叹了口气:“当然有人听啊,可他们老死死地盯着我的脸,我讲了什么,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”
“……”
余亮刚好给安羽歆发消息,说那群起哄凑热闹的长辈都散了,他们可以过来看小孩。
几个人应约起身,过去发现甘霖已经在那了,正扮鬼脸逗小孩玩
林葭佳:“我还是没有看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。”
余亮一脸诧异:“女孩啊,我不是和你说了吗?”
安羽歆环顾四周:“还有一个呢?”
“什么还有一……就这一个!我就一个女儿。”
余亮无语。
这种酒席也无非是走走形式,形式散了,他们就各回各家。本来说好几个老同学聚一聚,但是余亮和沈临川得在双方父母面前维持优秀见习家长的身份,聚会便不了了之。
林葭佳坐车上时,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个课题要调查一下福利院的儿童抚养情况,于是让安羽歆临时转变方向,开去了当地的福利院。
安羽歆坐在一边的沙发上,林葭佳正和工作人员交涉,刚商量好,转身想拉安羽歆这个懒死鬼起身,就看到一个小女孩飞快的跑过去抱住安羽歆的小腿,高高兴兴地喊了句“爸爸!”
工作人员:?
林葭佳:??
安羽歆:???
“不是,你等等,这可不兴喊啊?!”
安羽歆一瞬间脑子好像被割裂成了两半,一半茫然,另一半特别茫然,他只好扭头求助似的看向林葭佳。
不过在旁观者的眼里,这一眼的意思就复杂的多了。
而林葭佳对着安羽歆的表情也从茫然变成了“阿崽,妈妈对你很失望”。
安羽歆:救命。
所幸这种尴尬只持续了一小会,林葭佳立马就破功,噗嗤一声笑出来,弯下腰对小孩说:“手撒开。”
感觉那个秋景中学校霸又回来了。
等解决完事情回到巷子,已经是下午了。
他们刚拐过长长的走道,就听见争吵声。
“你们家店怎么做生意的?你那叉煎饺的签子,都比给我孙子叉烤肠的签子粗,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啊?你看看,肠都掉地上了!”
老婆婆一手牵着孙子,一手拿这那根细得微不可查的签子,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,感觉那口水都能喷进店里。
杨庆一听动静,立马跑出来赔笑脸:“哎呦不好意思,我里头正择菜呢,让我弟弟帮忙弄,要不这根不算钱,还送您一根。”
老婆婆这才面色好转,半天从鼻孔里哼出个好来。
林葭佳和安羽歆走上前,刚准备打招呼,就听杨庆说:
“杨国,你怎么能拿牙签给人家叉烤肠呢?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