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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暴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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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八千轻骑死于雍州城外,老将军至今下落不明。你是将军亲信,为何只有你回来了?”

参辛头脑昏沉,头发上的血糊在脸上,并没有答话。

审问的人交换下眼神,拖着刑具,眼神阴狠地说:“因为你就是叛徒,早就与丹沙人私通,有意把将军引入外敌之手,好把那八万轻骑收入囊中,所以只有你一人回来了,是不是?”

参辛摇晃抬头,眯起眼费力地想要看清眼前人,起皮的双唇动了动,含糊不清的回话:“狗贼…尔等…受死。”

审问人得意道:“将军下落不明,现下荒郊野岭,你以为你还是参家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吗。把兵符交出来,我等还能放你一条贱命苟活于世。”

参辛眼神涣散,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合过眼。伤口一直流血,浑身冰凉,她握紧双手让自己保持清醒,就怕一个疏忽就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。

审问人啐口唾沫,说:“您曾是主子,只要您交出兵符,我等就安安稳稳得送您回府。不然,就把你拖在马上,让你们父女俩到阎王跟前叙旧。”

参辛无声地张开嘴,头脑混沌,像是回到那日的战场。放眼天地连在一起,平坦的雪地上没有一丝褶皱,一支轻骑无头苍蝇般乱撞,耳边寒风带来铁甲碰撞声。丹沙骑兵紧咬身后,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,马嘶和呻吟声落在身后。

参辛浑身颤抖咬紧牙齿,嘴里漫出血腥味,她在地上摸索着,靠在墙边。

“快把兵符交出来!”

审问人酒壶砸在参辛身后的墙上,“砰”的一声,酒水淋在她身上,伤口沾上酒参辛疼得发颤。

“现下,老将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。这兵符只有你知道在哪儿,把它交出来,你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。”

审问人在她耳边低声诱哄。

参辛瘫软在墙边,只留进气声,审问人的话在脑袋边飘着,她耳边只有将士们的怒喊。

敌军在哪儿?雍州城在哪儿?

队伍被飞矢冲散,鲜血沾在手上快要握不住缰绳。将军在前面飞驰,她一边躲着箭矢又要紧跟着将军。

慢慢地,周身只有呜咽的寒风声,参辛和将军在苍茫的雪地上并肩骑行,身后只跟着零星几人。

夜,太静了,静得有几分诡异。众人不敢停下来,只能拼命的往前跑马。

审问人拽起她满是血污的头发,脚后跟留下长长的血痕,一路拖到堂中央,“啪!”摔到桌子上。

喝道:“快说!”

参辛抬手似有千斤坠下,她要回去,参家只有她了。却被围在一旁的人摁在地上。

“我可没功夫在这与你扯皮,既然不说,那就看你能否受的住老子这一鞭子了。”

参辛的双手被绳索绑上,长鞭“啪”得打在地上,接着她被吊在梁头上。身旁尖嘴猴腮的男人来不及解开她身上的薄甲,那长鞭就挥了起来。

一众人吆五喝六地吃酒划拳,审问人灌下一口酒,慢条斯理地说:“夜黑雪大看不见也是常事,那就劳烦小姐好好想想,兵符到底在哪儿?”

参辛垂眼看着地下人,听见自己皮肉溃烂的声音,无力地喊:“逆贼!。”

那人像是被戳到短处,撂了碗筷,说:“参辉不在,参家就是给空壳子,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找不到你哥的尸体吗?因为那帮人把你哥车裂了!扔给那些畜生吃了!”

参辛得身子在半空中抖动,手被绳索磨出的血顺着袖口流到衣服里。

审问人见她没答话,恼羞成怒的说:“参家就是聿都的一条狗,聿都过的安稳了,想起来就丢块骨头,想不起就扔在这受苦。狡兔死,走狗烹。”审问人说到此处,又得意起来,叹道:“雍州城是谁也碰不得,当年建恒王,呸!那狗贼就是在雍州养精蓄锐意欲叛国。今日你死在这,也算是聿都给众人提个醒,这天下姓宋!”

参辛疼得半边身子没了知觉,她用碎陶片一点一点磨着绳索,脑袋昏沉,八千轻骑无人生还,只有她回来了,她为什么被放出来了。

“砰!”

参辛掉在地上,她伏身在地等着长鞭抽打在身上的痛苦,冷风吹在身上,有人进来了!

“谁!谁胆敢劫爷爷的道?”

“送你去见阎王的人。”

参辛抬起头,靠着墙壁,望着那被大破的木门。寒风呼啸,大雪拍打进门,耳边是桌椅酒壶破裂的声响,参辛伸手拽着快要抽打在身上的鞭子,咬牙用力将那人扯到身前,手里的陶片割破那人的喉咙,鲜血喷洒在脸上,她面色狠厉看着前方,黑黢黢的夜被喷洒的鲜血染红。又是一阵狂风,吹散了众人的呻吟声。

“回家吧。”有人在参辛耳边低语,她睁眼便看见那人将一只传信的鹰隼放到空中,随后点燃草屋,在冲天的火光中钻进雪暮疾驰而去。

大雪拍打在脸上,参辛握好缰绳打马离开,在风声中,她又回到了那个雪夜。

狂风卷起大雪,很快就掩盖了马匹跑过的痕迹,这么久没有粮草,马匹早就已经不行了,寒风钻进鼻腔,一呼一吸间胸腔发疼。干在手上的血迹很快又被冒出来的血冲下,双臂开始麻木变得没有知觉。周围的马蹄声近乎听不见,只有大雪拍打在头盔的声音,以及身后似有似无千军万马的踏地声。

参辛跟着参辉疾驰,眼前开始重影,身后的箭矢划破她的腰腹,喉间皆是浓重的血腥味。敌人又追上来了!她不敢回头看,压住快要溢出的哭声,只能握紧缰绳拼命的往前跑。

“走!向北方突围!”参辛在前面怒吼。

参辛抽出长枪,夹紧马腹向北冲去,“一起走!”

她带着哭腔,看着身中数箭的父亲,哀求道:“走吧!爹爹!”

参辉挑起长枪打在参辛的马匹上,喊道:“快走!爹会去找你!”

参辛咬牙浑身颤抖着,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大。参辉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血染成的锦缎递到参辛手中,说:“快走吧,别回来了。”

参辛看见眼前的皑皑白雪被鲜血染红,听见父亲的怒吼声,很快又被狂风卷走,掩盖在寒风大雪间。

参辛擦掉脸上的泪水,咬牙往前跑马,她相信父亲会来找她,他从未食言过。

她抬手抽打马身,浑身颤抖着,身后的马蹄声隐没在雪地里。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风里渐渐没有了血腥气,大雪中一片寂静。

参辛勒马回头,攥紧胸前的衣襟失声哽咽。

寒风卷起大雪无情的拍打在脸上,参辛警觉眼前透亮,身后的马蹄声疾驰而来,像出征前的战鼓,她忽然打了个激灵,彻底清醒了。

她想要停下来,手摸索着马鬃,马越跑越快,眼前的亮光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
寒风像刀子划在脸上,参辛几次张嘴却发不出声音,有人在追自己,他们是谁?如果自己没醒,等到被抓住死在这荒郊野岭那就连尸首都找不到了。

谁要阻止她回参家!

天地间一片雪白,腰间的麻绳勒住参辛腰腹上的伤口,她不断地搓动双臂,浑身冒冷汗。

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响,快要追上来了,参辛稳住身体,捞起缰绳奋力往前跑马。她像是被系在细绳上的诱饵,疾风贴着耳郭,脑袋昏沉,碎石砸过一般满腔血腥味。

参辛背手找到麻绳的接口拉开抽出手臂,回头看向身后。

大雪弥漫所望之处皆是一片朦胧,地面上扬起薄薄雪花,马蹄隐在雪花中。马身上的薄甲随着骏马奔驰发出铮铮声,这是一支精良的骑兵!参辛的脑海立刻做出了判断。

眼睛被寒风吹得发疼,参辛夹紧马腹,咬着牙抽打马身。身上被长鞭打得近乎麻木,此刻被寒风一吹,竟像是没有知觉。她伏身在马背上,摸到了一柄短剑,那是爹爹留给她的。

喉间冒出血腥味,呼吸越来越艰难。

参辛把短剑捞出来,用尽力气抱在怀里。可是她的双臂因失血过多变得没有知觉,短剑险些掉在地上。冷汗使劲地淌,被血染红的衣衫又被浸透。

她要回去。

参辛用力的握住短剑,喉咙发出呜咽声,她咬出了丝丝血迹,拼命的保持着清醒。

参辉那血肉模糊的身体就是抽打她奋力往前跑的马鞭,耳边的寒风再一次带来参辉临行前的怒吼。

参家只有她自己了,她一定要回去!

她自虐般扣开自己腰腹的伤口把锦布藏进去,疼痛让她浑身战栗,脑袋在寒风中清醒了过来。

身后的追兵一直紧咬着不放,参辛脑袋发晕,受伤的双臂不听使唤,她用力地握住缰绳,腰腹上的血往下滴。几日滴水未进,喉咙干得发疼,寒风一吹火辣辣的疼,激得她垂下头激烈咳了起来,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颤抖。

究竟是谁要至参家于死地。

参家平定建恒王投敌之乱,受先帝钦点守西北落霞关十余年之久,是大晋于西北边关最牢固的一条防线,八万轻骑让丹沙人闻之丧胆,他们是万万不敢围剿参老将军的,可那日雍州城下的埋伏分明就是丹沙人惯用的战马和兵器,究竟是谁透露了行军的路线。

身后的马蹄声疾行,参辛来不及想太多,只能闷头继续跑马。过了几个土坟包,迎着风就跑到天乾外的竹林,跑到岔路口参辛抱紧怀中短剑,翻身滚下马,骏马扬蹄向前奔去。参辛挣扎着起身,躲进一旁的竹林中。

身下的雪慢慢融化,参辛抓起一把雪吃下去,她尽力伏下身子,血顺着手臂往下滴。耳边马蹄急驰,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,这几日的变故太快,短短几日参家这棵大树就要倒下,刺骨的寒风让参辛的头脑愈发清楚,落到耳郭的丹沙话带着她思索整件事的经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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