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周骁每次喝醉了酒都会闹腾，以前有宋宴在，他闹，他哄。现在没了宋宴，周骁再闹腾也没人管。
赵虎把他送回家里，问他一个人行不行？要不要留下陪他？
周骁挥着胳膊说：“不用，我自己可以。”
“你真可以？”赵虎不大放心，“要不我还是留下吧？”
许珍都给他打一晚上电话了，他要是真留下，许珍会气死。
周骁说：“不用，你走吧，帮我带好门。”
赵虎手机又响了，又是许珍打来电话，周骁催促，“行了，你走吧。”
“行，那我走了。”赵虎站起身，别接电话边朝外走去，“怎么了宝贝？啊回，真回，好了，别闹了，给你买冰激凌吃好不好……”
门关上，周骁手搭在额头上，不知想起了什么，眼角湿漉漉的。
这一夜他没回卧室，睡在了沙发上，一直在做梦，梦到和宋宴表白的那天。
他特意买了烟花来放，谁知道烟花是潮的，根本点不燃。
后来他又买了花，花也蔫儿。
把人约去海边，赶上涨潮，他们差点被潮水卷走。
总之就是很惊心动魄的一天，最后他没表白成，宋宴先开了口，要在一起吗？
周骁的心跳第一次那么快，快到心脏要从破腔而出。
他久久没说话，宋宴以为他不愿意，刚要说什么，他扑进宋宴的怀里，连着说了好几个要。
宋宴只说了一句，“在一起就是一辈子，能做到吗？”
他回：“能。”
其实他们这段关系朋友们都不看好，他太闹，宋宴太冷静，说好听点是互补，说难听点就是折腾。
宋宴的朋友也不看好，说周骁配不上他。
宋宴第一次和朋友动了手。
这事周骁是后来才知道的，他挺感动的，答应宋宴以后不闹腾，好好跟他在一起。
不过他的性格就是如此，做不到真的不闹腾。
再后来，宋宴的包容也助长了他的这种闹腾，生气的时候就得要人哄……
周骁这个梦做了很久，从开始在一起的第一天，到第一年，第二年，第三年，直到第五年，他们结婚。
当时也有阻力，宋宴父母不同意，觉得周骁太混不吝配不上宋宴。
周骁不知道宋宴是怎么跟家里讲的，反正后来又同意了。
婚后他们的生活并不如预期的幸福，周骁总是患得患失，偶尔宋宴回来晚，他还会怀疑什么。
“叮。”微信提示音响起。
接着是手机铃声。
周骁被铃声吵醒，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，“喂。”
小胡压低声音说：“周哥，九点了，你怎么还没来上班？快来吧，领导生气了，要你二十分钟赶到。”
周骁拿过手机看了眼，还真九点了，说了声，“好。”
他掀开被子去了卫生间，洗漱完，出了门。
-
路上小胡都在给他发微信。
小胡：[周哥，领导脸色很不好，已经骂哭好几个人了，你要有心理准备。]
小胡：[哥，别跟领导硬碰硬，你碰不过他。]
小胡：[哥，问你个事？你和领导真没过节吗？]
周骁在开车没空回微信，就是有空他也不回，他和宋宴那点破事，最好还是烂肚子里。
赶在九点半之前到了报社。
小胡迎上来，努努嘴，压低声音：“领导叫你去他办公室。”
周骁把手里的公文包交给小胡，交代道：“把里面的文件整理到电脑上。”
小胡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，动动唇，无声说：“周哥，记住，别跟领导呛呛。”
周骁轻哼了一声，朝办公室门口走去。
连着敲了三次门，里面才传出声音：“进。”
这声音昨晚还出现在他的梦中，周骁喉结滚了滚，调整好面部表情推门走了进去。
宋宴正在低头办公，没停的意思。
周骁也不急，坐在沙发上，翘腿等着，无聊的时候，他拿出手机玩了三句消消乐。
都说学渣学习不行，其他方面会好，例如玩游戏。
可周骁是哪哪都不行，玩游戏也不行，总是被爆头，玩个消消乐几天都过不去一关。
当初和宋宴在一起时，都是他帮他过关。
每次都是一关过。
他的学霸脑袋用在游戏上也是顶顶的好。
玩到第四局还是不行，周骁轻嘶了一声，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他，他缓缓抬起头。
和宋宴的眸光在半空中撞上，眼神无意识闪躲了一下，他轻咳一声。
战术性咳嗽，尴尬的时候都会这样做。
周骁问：“领导找我什么事？”
“你来晚了。”宋宴清冷着声音说，“晚了半个小时。”
“我出外勤了。”周骁胡乱说，“您不是要我们找新闻热点吗，我不得赶快去找。”
“找到了？”
“新闻热点哪那么好找。”周骁说，“您说对吧？”
宋宴扔下笔，身体后倾倚上椅背，眸光直直落周骁脸上，“给你一周时间，找不到自己主动辞职。”
周骁放下翘起的腿，唇角拉直，“你说真的？”
“报社不要没用的人，”宋宴说，“干不了走人，组长也不例外。”
周骁喉结滚了滚，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陷了下去，他站起身，走到办公桌前，双手撑桌，居高临下道：“宋宴，你要是不想看到我，大可以直说。”
宋宴仰头去看他，没什么情绪道：“嗯，是不想看到你，所以，你预备怎办做？”
“……”周骁下颌绷紧，神色阴霾，许久后憋出一句，“既然不愿意看到我，为什么还回来？”
“你说为什么回来？”
宋宴缓缓站起，双手也撑在办公桌上，身体前倾，两人的脸几乎要抵上。
剑拔弩张。
气氛冷到了极致。
小胡敲门进来，被眼前的一幕吓到，说了声对不起后，急忙推了出去。
宋宴淡声道：“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吧？”
“我有病吗。”
……
那天办公室对话到这结束。
周骁摔门而出，坐上电梯径直去了天台，刺骨的冷风也没能浇灭他心中的怒火和失落。
是呀，宋宴怎么可能为他回来。
周骁，你真他妈有大病。
周骁和宋宴办公室吵架的事很快传开，小群里讨论的非常热烈。
小胡：[这下周哥惨了，要被针对了。]
小赵：[领导脾气好大，吓死个人。]
小海：[咱们以后要小心点，这个领导太不好惹了。]
小川：[诶，你们没发现周哥和领导好像……]
小胡：[发现了，他们肯定有问题。]
小海：[有屁的问题，就是新领导难为周哥。]
小胡：[我以后还能搭周哥的车回家吗？]
半晌后，周骁回复：[能。]
-
周骁跑了两天外勤，什么收获也没有，冷风倒是吸了不少去，人也烦躁了很多。
赵虎每次打电话听着他冲冲的声音都会怼一句，“你别对我嚷嚷啊，有能耐你对宋宴嚷嚷去。”
“你们以前好的时候不是总是哥长哥短叫着吗，去去去，现在还去叫，看人家理你不。”
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，他哥早不要他了。
说起这个“哥”的事，还是周骁和宋宴打赌输了，输得人要叫赢的人哥哥，后来便哥哥，哥哥的叫着。
情绪上头的时候，这声“哥哥”是催化剂，是调味料，每次周骁一这样叫，宋宴镜片下的眸子都会变得炙热。
他哥难得情绪外露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看到不一样的他。
别人看不见，只能他自己看。
周骁说了声：“滚。”
然后，赵虎就真滚了。
这一整天都没给周骁打电话。
周骁自己喝的酒，啤的，白色，红的，哪样都喝了一些，醉不至于，但头晕死真的。
他不爱撒酒疯，但真撒起来，谁都拦不住。
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，走着走着来到了之前他和宋宴一起住的小区。
这处房子离婚时宋宴说给他，他没要，很有骨气的搬了出去，他不确定宋宴会不会住这。
他那人有洁癖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好，他们分了，他大概也不会再来这里。
他说过的，屋里都是他的气息，他不喜欢。
周骁倚着树站了好久，直到冻得瑟瑟发抖才回过神，再次看了眼漆黑的窗户，他转身离开。
刚走不久，有人拎着袋子走过来，门卫热情打招呼，“宋先生，出去买东西去了？”
宋宴淡笑说：“是。”
门卫：“物业费要续交一年吗？”
宋宴顿住，眼睑垂下又抬起，“先续两年吧。”
门卫乐呵道：“是要常住吗？”
宋宴：“嗯。”
“对了，你去年扔的东西，我还一直保管着，您看……”
“扔了吧。”宋宴说完朝前走去，走了两步停住，折返，“东西在哪，我拿回去。”
-
周骁吹了六天的冷风，总算挖到了新闻热点，他把照片和资料整理成文档，发到了宋宴的邮箱里。
这天开会，领导脸色总算好了些许，没骂人，还夸了几句，会议结束前，宋宴开口：“明天周末，我做东请大家吃饭。”
“地点你们找。”
领导做东，没人敢不去，一个个点头附和：“是，谢谢领导。”
周骁不喜欢这种聚会，突兀开口，“明天我有事就不去了。”
场面突然变的尴尬起来，众人不敢参与谈话，抱着手里的会议记录，争先恐后离开了会议室。
助理离开时贴心的把会议室门关上。
嘈杂的四周变得安静，周骁倚着会议桌，手里把玩着打火机，斜眼看面前的男人。
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？
应该不会。
他情绪一向把控的很好，不会因为任何事外露，不像他，一点就着。
僵持了半晌，宋宴先开了口，淡声道：“部门聚会，作为组长，你还是去的好。”
他声调平缓，让人响起了缓缓流淌的湖水，没有丝毫涟漪，平的不能再平。
咔哒一声，周骁手里的打火机发出细碎的声音，他抬起头，勾了下唇角，“我真有事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宋宴问。
周骁舌尖顶了顶牙槽，笑得一脸欠揍，“明晚我相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