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易安，走。和我去谈合作。我和场馆负责人的助理约好了就在今天敲定合作。”杨劲路过易安的工位，屈指敲了敲易安的桌子。

易安迅速收拾好后就跟着杨劲进到地下停车场。

“有说在哪里碰面吗？”易安系好安全带，问道，“这么急就见面，我担心自己准备得不够充分。”

杨劲灿烂的笑容赫然出现在脸上：“有我在担心什么，对方不也是看上我们公司的名誉了？互相利用罢了。而且他们觉得我们公司挺靠谱，我已经把前几天做好的宣传发给他们看了，听对方的样子好像也很感兴趣，所以就顺利约见面了。”

易安接过了杨劲递过来的更为详尽的资料：“嗯，这家装修理念确实很先进而且不同寻常。只是背后的老板不知道是个什么风格的，我看过他某些文字采访，感觉也是个有个性的人，而且应该挺年轻的。”

杨劲转过头看了易安一眼：“怎么，佩服人家年轻有为？”

易安毫不掩饰地点头：“那当然。”

杨劲嗤笑了一声：“哼，就算厉害不也是商人？我们这才叫为社会做贡献。话说，怎么都不见你崇拜崇拜我？要不是我，按照那人的脾性，这合作可能也很难谈下来吧。”

易安也起了逗趣的心思：“嗯，对。咱们杨总更是人不可貌相。”

杨劲听到易安这么一说，直接乐了。

如果人类有尾巴的话，杨劲的尾巴一定翘得老高。兀自在那里洋洋得意半天，好久才反应过来：“不是，易安，你是在骂我吧？”

易安笑而不语。

杨劲看到易安这样，也不由得笑了起来，易安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，都会和他打趣了。

从公司驱车过去真的要很久，更何况现在早高峰仍旧没停歇。

易安为了不让杨劲患上路怒症，也为了不让他觉得困，这一次易安努力找各种话题。

幸好，杨劲有一点确实很好，他和谁都能聊上几句。易安毫不怀疑，如果路上遇见一只狗，杨劲都可以和它聊上一半天。

这么边聊边开车，谁也不觉得过程很漫长很难熬了。

“二位好，我们老板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。二位喝什么，我去准备。”代理人，也就是杨劲说过的助理公事公办地招呼着易安和杨劲。

易安怎么都没想到，自己刚和杨劲将车停好，这个助理就这么突然出现。可以想到，这个尽职尽责的助理应该是早就在此等候着了。

易安现在也不像刚毕业才开始工作时候了，她也长有了名为心眼的东西。

这个助理如此行事作风，代表背后的老板对下属的约束一定很严格。

无怪乎这个建筑一出来，就吸引众多媒体人蜂拥而至。

易安心里更为忐忑了。

杨劲似乎感受到了易安的紧张，转头想要安抚一下她，没成想，易安的表情维持得超乎自己的想象。

杨劲勾了勾嘴角：“两杯茶就行，谢谢。”

助理点了点头，手抚上耳机，吩咐了一声，便带领着两人往里走。

边走还边非常专业地向两人介绍自己老板的设计理念，都是一些细微的点，一些仍未被媒体披露出来的小心思。

就算是操着一口机械音的助理在讲到这些的时候，语气都不由得带上一点微微的炫耀，仿佛那些设计都出于他，而不是他背后的老板。

易安越听越啧啧称奇，也是越发地佩服起助理背后的老板来。如果不留意，真的很难发现就连这条路上的设计竟也是颇废了好一番心思。

易安其实很想问，这些巧妙的小设计不被人留意到，难道不会觉得心血白费，觉得可惜吗？但易安忍了又忍，最终还是没问出口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觉得她是能想到这老板的答案的——既然没人欣赏，那就等会欣赏的人来欣赏。

这不是老板的损失，是那些人的损失。

终于，来到了展馆大门。

这条路说长不长，说短也绝对不短。

易安绝对不是一个体能好的人，在这种六月天气走这么远的上坡路，一般来说都是会连哼带喘的。可神奇的是，易安这次完全没有这种感觉。可想而知，这种连坡度都考虑在内的设计是有多么费时费力，这背后的老板要求是多么高。

易安按耐下心中的激动，她有点迫不及待见到来人了。

“请进。”助理客气地为他们拉开门，引他们到一个旋转电梯前，嘱咐道：“这里需要小心点，然后，等再转过一个弯后，抬头看看。”

易安和杨劲由着助理的带领，果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——整个天花板像是在他们眼前徐徐旋转起来。却并不觉得眩晕，因为头上的那些灯光都是流苏般的自然垂落，看上去就知道质地是轻柔的，而且光的亮度也是恰到好处，一点也不刺眼。

又穿过一个玻璃连廊，助理带他们到一个办公室前停了下来。

这个办公室的位置做得极其隐蔽，要不是旁边有一个极富有艺术感的提示，易安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这会是一个办公室。因为它没有门，不知道的人，只会以为这里是挂了一幅画。

易安更没想到，作风严谨的助理敲都没敲门，直接就推门而进。

易安有点疑惑，按道理来说，助理绝不会是这样做派。而下一秒，助理就给了易安答案。

“我们老板临时有点事，现在可能在天台处理，稍后就来。麻烦二位在此稍等，茶已经为二位泡好，就放在桌上，请随意。”助理说完就要退出去，又想起什么事，转身回来嘱咐道：“卫生间就在出门右手，往前走一小段路，再往左转一下就到。”

“这老板看起来不太好对付啊。”易安走到落地窗前，观察起面前的一大片草坪。

杨劲端着茶，吹了吹漂浮在上的茶叶：“再不好对付，今天也得给他对付下来。”杨劲喝了一口继续说道，“我决定了的事，就没有我办不成的。唔，不过，这老板品味确实还不错。”

易安也坐下来喝了口茶：“好香。”

杨劲睨了她一眼：“怎么？办公室的茶不好吗？还满足不了你？”

易安忙狗腿道：“好喝好喝，办公室的尤其好喝。”

“哼，言不由衷。”

过了一会儿，那位神秘大老板竟然还没来，易安却因为茶喝多了想要去上厕所。

“去吧去吧，别回头人老板来了，你还没来。”杨劲损道。

“.......”易安无语。

杨劲又不知好歹地补充道：“需要我领你去吗？你万一迷路了怎么办？”

易安叹了口气：“杨总，我只是方向感不好，不是耳聋，也不是眼瞎。况且你不是和我一样第一次来吗？”

杨劲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目送着易安推门而出，收回目光后，盯着不远处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办公桌。看上去没想什么，实际眼里波光暗涌。

谁都没想到，杨劲一语成谶，易安在上完厕所出来后，真的迷路了。

易安看着四周几乎一摸一样的连廊，完全不记得刚才是从哪一边过来的。

本来想打杨劲的手机，结果一摸口袋，好的，手机也放在包里没拿出来。

易安没别的办法，为了不耽误时间，只好凭着记忆中的样子慢慢找寻回去的路。

不幸的是，易安在拐了几个弯后，彻彻底底地迷失了。

“我一直没回去的话，杨劲应该会问，那个助理应该是会调监控看我在哪里的吧。”易安默默地想对策，“总不能真的不管我吧。”

想到此处，易安的心定了定。

“既然已经迷路，不如趁这个时间做个实地调研。”易安并没有打算无所事事地闲逛，相反，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利用此次机会，再好好看一看，想一想。

易安发现这个建筑里的每一个展厅都有其不同的特色，但风格又是统一的，所以看下来是齐整而又独特的。

易安继续往前走着，来到一个纵深的走廊，不算宽，只容一人通过，尽头却是能一眼望见——一幅油画。所以大多数人大概就只会在这条长长的走廊前驻足，远远望过一眼就算了。

可是易安不知道怎么回事，鬼使神差地便走了进去。

随着她的步伐，两边本还亮堂的灯竟然一盏盏地暗了下去，直至所有灯光都完全暗下去后，易安觉得自己可能才走到一半的样子。

易安不敢再走，在原地等了五秒左右，本想着要不转身返回算了。突然之间，她意识到自己又能慢慢地看见一点微弱的光亮。她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，使劲眨眨眼，习惯了黑暗后，再看，真的看到了四周漂浮的点点“星光。”

易安觉得不可思议，不由自主继续上前，终于到了那副油画前站定。

这是一幅很神奇的油画，画中的景色会随着视野的改变而变化。

易安也是在上大学的时候，听某位选修课的老师提过一嘴。

易安当初就对这幅画有所兴趣，还笑着对身旁的人说：“这是科学吗？这简直是玄学！”

身旁那人怎么说来着？易安不记得了。

易安又将注意力转向这幅画上，一点一点仔细看着。

与其说易安在反复回味这幅画，还不如说易安在透过这幅画，回味当初还身为大学生的青春片段。

所以，易安几乎产生了一种熟悉却惆怅的感觉。

可是，不太对，易安看着画上的一座桥。

在她记忆里，这座桥是左右延伸的，绝不是前后延伸的。

“难不成我记忆出错了？”易安感觉到奇怪，走上前打算仔细观察。

谁知，就在她靠近时，“咔哒”一声，这幅画竟然向右缓缓移动。

易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，又做贼心虚地往身后瞧了瞧。

可是，没有任何用。

除了自己周围有灯光之外，其余全是一片黑暗。

易安鼓起勇气：“没事的，既然能打开，那就进去看看。说不定，还会有意外收获。实在不行，到时候给老板赔礼道歉。反正有杨劲在前面兜着，我怕什么。”

易安定了定心神，往里迈步。

易安每走一步，地上的灯光就亮一处。后来，地上的灯光总是会比易安迈出的步伐要快上那么1秒，所以易安能够很好地跟随灯光的指引，到达一个好像很空旷的地方。

其实易安心里也是有点紧张的，只是她此刻的好奇完全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，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的沸腾。

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兴奋到几乎有些战栗的感觉了？易安很期待一会儿将要看到的场景。

易安看到了，可是看到的一瞬间，易安奔腾的血液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，完全凉下来了。

易安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——那是一个巨幕放映室，说是巨幕，其实还不足以形容它的巨大——可以说整个空间都是属于它的。

而让易安惊讶的完全不只是这一点。

随着易安的进入，巨幕不光亮了起来，连巨幕里放映的都是易安本人自己，有图片，有live图还有视频。

里面的女主角笑着对镜头打招呼，或是沮丧地垂着头，又或是认真地看书。

一幅幅的图片，一个个的视频，非常艺术感地衔接在一起，毫不突兀。如果主角不是易安自己的话，易安绝对认为这个艺术片，姑且叫它艺术片，拿到国际上是一定会得奖的。

只可惜，女主角是自己，那么一切就都变了味。

易安在那一瞬间，头脑完全空白，随后涌上的就是毛骨悚然。

易安第一反应是赶快报警，一摸，手机不在。

易安缓缓坐下来，深呼吸了几口气，强逼自己冷静下来。

幸好之前老被吓，易安的心脏早已锻炼出来。想到这里，易安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庆幸还是应该感觉不幸了。

易安看着巨幕，里面的自己神情平和，甚至能看出来是幸福的，只偶尔可能会出现沮丧或者佯怒。所以是能够明显感觉出来制作者在制作时绝对是不带有任何旖念的。

整个画面都没有让人产生不适之感，易安微微放下了心，她也同时相信着制作者要弄成这令人如此震惊的一幅画面，是需要耗费极大的心血的。

想到这里，易安已经能很好地适应下来，尽量做到以局外人的视觉去观看整个巨幕。

不得不说，做得确实好。可究竟是谁做的呢？

易安一想到这个问题，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一个名字，那是让她想忘却绝对忘不掉的名字——覃潇。

不怪乎易安为什么一想就想到他了，只是因为除了他，易安实在想不出会是谁有钱又有闲来搞这一切。

况且，易安很不想承认，自从她来到了这里，听过助理的介绍，又经过自己的探查，越来越多的小细节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。

一开始她很想忽略这种熟悉感，可后来，想忽视却也忽视不了。存在感太强，她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，于是，易安只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她可能找到知音了。

现在，摆在易安面前的事实清清楚楚地告诉她，其实早已有迹可循。

那这么说的话，这背后的老板也就很好猜了。一定是他，除了他，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。

易安抱着膝盖坐在地上，仿佛是在看巨幕上的每一个画面，实际她心里一团乱麻。

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，更别说还是要和他谈合作。

易安突然很想逃，像以前一贯做的那样。

可是，不行。绝对不行！

易安站了起来，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心想：“当初错的不是我，我干嘛老这样躲着他？明明应该是他躲着我才对。而且今天是要和他正正经经谈工作、谈合作的，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。再说，他这样做还侵犯了我的肖像权。”易安越安慰自己越觉得有道理，“没错，他还侵犯了我的肖像权，这一定得讨个说法。”

易安循着来路，又走了出去，刚走出去，还没适应亮光，就听身后一个机械般的声音说道：“易助理，我们老板已经到办公室里了，想着您可能需要帮助，就让我来寻你了。”

易安抿了抿唇，跟着他往前走，愣是走出一股要去收回领土的气势来。连助理都不由得微微侧目，却又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，恢复到那副眼观鼻，鼻观心的样子。

易安虽然嘴上是安慰好了自己，但仍是有些忐忑的。

直到实在是退无可退，站到了门前。

“咚咚咚。”

“进。”

易安随着助理进去了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易安一进去感觉到的气氛有点不对劲。

“.......”易安深呼吸一口气，“您好，我是杨总的助理。刚才迷路了，多谢。”易安公事公办地介绍了自己之后就退到杨劲身后半步。

也不知道是易安的迟到还是介绍，亦或者是动作，莫名其妙地就惹恼了从易安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人。

易安几乎能肯定覃潇是生气了。

她看到覃潇微微眯了眯眼，幅度之微小，一般人绝对难以觉察出来。可是易安和他毕竟相处了多年，他的这点小习惯，易安早已知道。

以前覃潇做这样的动作时，基本就是在竭力压抑、忍耐着。同时意味着，一般不怎么会生气的他，现在很生气。往往在这时，易安就会很紧张。

只可惜，现在面对覃潇的已经是几年后的易安了。

易安压根就不在乎他现在是高兴还是生气。

“覃总，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敲定合作的。既然双方都早已有兴趣，现在又是为什么故意找借口推脱？”杨劲努力维持着体面，但语气中已经有些微微的不耐了。

覃潇皱了皱眉：“你给我的方案，我之前确实很欣赏，但是你刚才说你希望将三号展厅的灯光位置改变一下，不好意思。如果你真的坚持你的想法，那我们还是等下次再合作。”

原来是关于灯光位置而争执起来了。

易安本想隐藏自己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但是眼下这个情况，正该是她解自家上司围的时候。

谁叫自己只是个打工人呢。

“覃总，我们杨总也不是冒犯您，更不是质疑您的水平。而是我们这次展览特殊，这您也是知道的，有些孩子的画不适合您展厅的灯光布置，所以我们才有这个请求。”易安继续为自己老板解围，“这样吧，您告诉我们您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是什么？我们再商量好吗？”

虽然易安并不知道自己上司到底是怎么了，为什么来之前好好的，并且明明对展厅每个细节都很满意，现在却要求换灯光。但是身为一个合格的下属，易安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好好维护自己上司的面子。

覃潇这时候才转过头看向易安，停顿了几秒说：“你能负责这个项目？还是你能决定？”

易安正想要说话，杨劲却先维护上了：“这个项目我本来就是交给易安全权负责的。只是展馆我仍旧需要盯一下，所以，没错，她的确能决定。”

易安汗颜，但绝不可能在这时候驳斥杨劲的话，只能默默认下。

覃潇似乎有些怔忡，现在才认真看着易安，缓缓说道：“是吗？那为了节约时间，我只跟她谈，就算你是她上司，我也不认。”

杨劲似乎深吸了一口气，易安毫不怀疑，如果不是在谈工作，杨劲此刻绝对会很想给面前这个欠揍的人一拳头。

别说是他了，连易安都觉得覃潇这样也太不给合作方面子。

“行啊，可以。那我现在出去参观可以吧？”

“请便。”

易安就这么看着杨劲吃瘪地走了出去，直到关上了门，易安才转过头，面无表情地看着覃潇。

而覃潇也回以易安一样的表情。

易安决定此刻就应该公事公办，先大人不记小人过：“覃总，我们现在可以商量了吗？”

覃潇还是没说话，只是抬起手示意易安坐下。

易安闭了闭眼，认命般地坐下，她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合作。

她坐下后，覃潇也在易安面前坐下了，拿过桌上摊着的企划书，随意翻了翻：“怎么样？满意你看到的吗？”

易安不必多问也知道覃潇问的是什么，只是自己都还没有兴师问罪，面前的人倒先提起这个话茬。

“还行，只是你这样侵犯了我的肖像权，我有权利告你侵权。”

覃潇听到易安这样说，停下了手上翻页的动作，抬眼看了下易安又继续盯着企划书看：“嗯？是吗？也对，那你去告我吧。慢走不送。”

易安简直是要口吐鲜血了，之前明明还是这人一直纠缠自己，怎么今天那么快就换了一副面孔？

易安可不能走，今天说什么也得按着覃潇把合作的字给签了。

“这件事，我就先放过你，不过我有条件，你得和我们合作。”

覃潇彻底放下了企划书：“你这是谈合作还是在要挟我？”

“当然是谈合作。”

覃潇点点头：“行啊，那我们就谈合作。”覃潇继续开口，“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们合作？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，把我的设计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？你们是想当我的甲方？”

易安一时有点语塞。

又是这样。

之前也是，每次覃潇有些咄咄逼人的时候，易安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覃潇，她总是被他带着走。

覃潇在等着易安的回答，准确地说，是在等着易安的反应。

呵，果然不出所料，又愣愣地看着自己。原来还是没变，那之前怎么.......

就在覃潇还沉浸在自己短暂得意的时候，易安打破了他的思路。

“覃总，相信你也知道，我们这次办展题材特殊。企划书您也看了，您之前也对我们抱有很大兴趣，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，是你个人情绪也好，还是就因为我们想要稍微改变一下您的设计也罢，让你突然改变了合作的想法。这我无话可说。因为如果是前者的话，我始终相信您不是一个会被情绪左右的人，更不会可笑到被情感因素影响到您的判断。”易安顿了顿继续说道，“而如果是后者的话，我只想说，我们改变灯光的位置只是想更好地为孩子们的画进行展示，而不是为了突出您展厅高超的设计感。”

易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，面上仍维持着镇定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。倒也不是紧张，只是怕覃潇真的会一意孤行，拒绝和他们的合作。那她和杨劲之前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，她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。

更何况，这还是她首次当负责人。

偏偏就这么倒霉，遇见面前这人。

“要是再回到过去，提前知道这个展览馆是覃潇开的，易安还会不会当这个负责人呢？”易安扪心自问。

会的，还是会的。

易安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易安，几年了，也该有所成长了。

“易安，你真是——”覃潇轻轻感慨着。

易安正正看着他，等他的下半句话。

“让我刮目相看。”

易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，只觉得自己好像扬眉吐气了。同时，微微松了口气。

看来，还有得谈。

时间就这么缓缓流淌，门开的时候，杨劲已经坐在一楼沙发上等着了。

“怎么样？”杨劲看到易安慢慢顺着楼梯走下来。

易安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
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展馆，向夕阳行去。

要是谁回过头看看刚刚办公室的位置，就会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，站了好久好久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“易安，不错嘛。你说了什么让他回心转意了？”杨劲开着车好奇地问。

“说了好多，一时间难说清楚。”易安呼了口气，脱力般地靠在椅背上，“虽然他是答应了和我们的合作，但是他也有条件。”易安当然不会在上司面前留悬念，很快地将答案公布出来，“他说，不光是灯光位置的改变需要和他商量着来，孩子们作品的展示，他也要参与。”

杨劲一听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：“就这样？”

易安了然地笑道：“对，就这样。但是他还说了，如果效果或者配合过程中他不满意，随时结束合作。”

杨劲似乎翻了个白眼：“行吧，这类人总是自以为是。”

易安配合地笑了笑，他没告诉杨劲，其实还有个附加条件——要是办展成功，她本人需要请覃潇一顿饭。

一想到当初覃潇提出这个要求时，那脸上仿佛志在必得的样子，易安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。

就知道利用自己处于弱势，一路穷追猛打，这个覃潇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可恶。

易安闭着眼休息，完全没注意到杨劲眼里越来越深重的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