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面日期定在周末，地点……[月光]推荐海鲜酒店，得到一致认可。
沈云钊挺兴奋，保持神秘感，躲躲藏藏好几天不上青年公寓，去找职业十年的金牌理发阿姨做造型，回家收获老沈一声嗤笑。
半小时后，沈云钊拎着两件衣服敲开房间门，往身上比了又比：“纯白米白，哪件好看？”
沈大明欲言又止，左右扫一眼衬衫，再上下扫一眼亲儿子，脸颊抽动几下，在沈云钊期待目光中别扭地把门甩上，临了又莫名松下劲儿。
沈云钊摸摸鼻子，品了会儿老沈一连串微表情，以及最后关门浅浅咔哒声响。然后衬衫往肩上一挂，乐呵呵掏出手机，给戚昀传信儿：[老沈可真是个妙人。]
另一头，戚昀非常紧张。成长路上循规蹈矩，少网聊不网恋，突然面基还真让人手忙脚乱。更别说这网友还是自己的读者……以及……男朋友？
马甲套了一层又一层。戚昀略一盘算，这事儿十八岁做都嫌幼稚，现在俩人岁数加一块儿都快退休了，还搞这乱七八糟的，嘿嘿。
晚十一点，戚昀怒码万字，《青铜往事》进入收尾阶段。完事后美滋滋独享大床，巡视评论区，拉时间线，复盘[小明]和[金刀]种种发言露出的马脚。必要程序走完，再给榜一读者实名微信号发消息：[你真不来？]
沈云钊硬气回复：[明天也不去。]
不来，不来好啊，正好能清静下来精修文章。戚昀一瞥床头柜上摆着的《一间自己的房间》，爽得飘飘然，感叹精神上的满足就是比肉|体上的欢愉……呃，细想还是缺一不可。
恰好沈云钊语音弹出：“本来是不打算去的，但如果你想的话——”
戚昀掐断，快速敲字：[不。]
随即一个视频通话拨来，沈云钊脸怼屏幕，拧眉大声质问：“你掐我语音？！”
戚昀神色淡淡，嘴硬道：“我听了啊。”
“三十秒的语音，你十秒就回复了，有你这样的吗？！你几倍速啊？转文字都没那么快！”
“三倍速吧。”戚昀坦然说，“在我家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，三小时就像一小时，三次就像一次。这话是谁说的？”
沈云钊觉得自己该生气，却不受控地老脸一红。
“好吧，我错了，我回头仔细听听。”戚昀态度良好，忽然眼睛发亮，“发型好看。”
“昂，好看吧，我也觉得。”沈云钊挠挠鬓角，往床上娇羞一倒。话题自然转开，从18岁花里胡哨烫发聊到28岁回归淳朴自然，最终找准最适风格，凤凰花下世纪相遇。
接下来三天，沈云钊都在为这场约会做准备。爱人发展成网友，网友发展成爱人，全方位精神共鸣，全方位同床共枕！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情体验！嘿嘿，嘿嘿，有缘千里来相会，线下一撞，线上一牵，再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。
戚昀也盘算着，沈小明沈金刀，下一位是不是沈白云？你起名字能不能有点创造力？大半夜睡不着，于是深挖[小明]打赏记录，回来一肚子闷气……给别人花那么多钱！什么垃圾书单！你这没品的东西！
周六晚上。沈云钊特地去学校转了一圈，探头探脑，强忍着没上公寓，顺路去保卫处巡视工作。到点儿又偷摸儿回到公寓楼下，沈云钊眼看戚昀打车，自己慢悠悠跟在后头开。
再十分钟后，沈云钊左手拎一兜李叔桌上搜刮来的芒果，右手扎一把刘姐花桶水灵灵的小雏菊，稳稳当当抵开包厢大门。
戚昀不紧不慢喝茶，却看沈云钊被地毯狠狠绊了一下，行大礼一般俯下身去。
人不见了，椅背上直挺挺一握缤纷灿烂。戚昀伸着脖子看，确认人没事，清清嗓子说：“爱卿平身。”
“昂。”沈云钊撑着座椅站直身，放下芒果，又摸摸头发，状若无事发生，把花递过去，“上供的。但你怎么在这？”
“网友见面。”戚昀说，“你呢？你跟踪我？”
“你别说。”沈云钊咬着嘴皮子严肃起来，“这如果真是瞒着男朋友去见网友……哎，问题不小吧？”
“问题很大，尤其是带着花去见网友。你自己说，该怎么办吧？”
“哼哼……该怎么办……”沈云钊一步一张椅子挪过去，贴着戚昀坐下，一头往人胸口撞，抱怨道，“我刚儿差点摔倒，你不来扶我就算了，还不安慰我。”
“摔不了，你敏捷着呢。”戚昀忙把人拱开，“公共场合，你注意点。”
“私密空间的情侣约会……怎么就公共场合了？”沈云钊把人掰过来，软成一滩猫，再倒回戚昀身上。
“约个屁会！”戚昀被压得就快接不住人，“你理解的见网友就是约会？不是，沈云钊，你解释清楚！”
“有什么好解释的？明摆着呢！”沈云钊不理解戚昀的抗拒，“网友讨论，不重拳出击都算温柔了，需要三天两头嘘寒问暖？需要一人分饰两角全方位陪护？我闲的啊！”
戚昀想起互相没暴露身份前的那些毫不留情的针锋相对，反唇相讥道：“你爱分就分，关我什么事？！可不就是闲的！”
沈云钊捂着小心脏，刚要蓄力反驳，门开。
门外人扶了扶眼镜：“不好意思。”
“你来干嘛？！”沈云钊蹿起身，下意识挡住戚昀，“敲门会不会啊！”
来人扫视一周，好言相劝：“公共场合，你注意点。”说完绕过沈云钊，朝戚昀伸出手：“你好，我是月光。”
戚昀迎上前，同样自我介绍。手松开后，两人共同转向傻在一旁的沈云钊。
“哦，月光，你是月光。”沈云钊顿时头皮发麻，“我……那个，我出去缓缓。”转身，步伐僵硬地出了包厢。
戚昀眯起眼，忽然间想明白了。陆承宇似笑非笑，拉开椅子坐下：“特别特别有意思的戚老师？”
“嗯，我叫戚昀。”侧过头，戚昀给人倒茶，“你是……在影视公司挣大钱的朋友，还是科技公司挣大钱的朋友？”
“陆承宇。前科技公司，刚辞职创业，希望能成为创大钱。”
相视而笑，两人碰了碰杯。戚昀问：“你提出见面是因为……？”
“因为烦了。”陆承宇坦诚相告，“我们只是网友，虽然有些误会吧，但也正常讨论着，我没打算爆马甲。可就这两周，他不知道抽什么风，有事没事来一句‘加油你是最棒的’。说实话，这段儿留言我真怕被我女朋友发现，太暧昧了，话尾还带小波浪，根本解释不清……哎，你要不要出去看看他？”
“不用。”戚昀看了眼时间，“再有半分钟，他就没事人一样回来了。”
陆承宇直乐，抓过手机给三人群里的邓自秋发消息。
随即门开，沈云钊抱着两本菜谱走进来。
“别说，你这身衣服——”
“——嗯嗯。”沈云钊撇撇嘴，“在走廊帮人传了两次话，下月光荣榜服务之星指定挂我照片，再下月提拔经理。”
“经理，”陆承宇说，“劳驾去门口帮忙接人，我们今天是四位。”
沈云钊一愣：“嫂子也来？”
戚昀无语：“不是网友见面？你谁啊？”
沈云钊说：“我是白云。”
应声，门再开。
“大家好啊，我没来晚吧？”邓自秋款款落座，“我是影大钱。戚老师，久仰大名哦。”
那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，这头孤零零宛若局外人。四人见面就该是两人约会，可是两人约会……怎么又变成四人局了？握着茶杯，沈云钊彻底傻掉。